似乎正是眼前之人。
随着神女的话音,那些曾不过惊鸿一瞥的记忆如溃堤的洪水般奔涌而来,洪荒时代的古老景象在脑海里翻腾。
那时万物不过荒芜,天地混沌未明,荒原上既无生灵也无称谓。
直到某时某刻,细小的生命忽然破土而出,虫鸣兽迹在苔原上织出第一道生机的纹路。后来云雾翻卷如帛,初民们在粗粝的祭石前摆上还沾着泥土的果实,兽骨串成的彩衣在火光中晃动,憧憧人影跃动某种古老的节律……
他们都在祭祀,
祭祀着太一。
“我…我是…太一。”她沙哑地重复了一遍,终于把一切都记了起来
神女面上噙笑,眸中的尊崇无以复加,祂俯身施礼,头颅低垂。
太一下意识间退后两步,庞大的记忆冲刷得她脑袋生疼,良久之后,她终于缓过神来,目光颤动。
良久、良久。
她的思绪渐渐清晰,恍惚地看着眼前的巫山神女。
祂以殷惟郢的面容呈现在视野里,那姿容与祂是多么融洽,浑然天成,仿佛祂与生俱来便是这般面貌。
只是,印象里,祂以前不是这模样。
“太一,我等神灵侯你许久。”
神女嗓音缓缓,却止不住轻颤。
“…等我……”
骤然涌入大量记忆,太一还是有些懵懂,难以接受。
“自龙虎恶贼伐山破庙以来,我等神灵被镇压于塔下,迷失于幻梦之中。
最初之时,我等神灵曾欲破塔而出,然三五斩邪剑镇压在此,无数神灵铩羽而归,纵使有少数逃遁到外界的神灵,可要么被消灭殆尽,要么便被封印镇压,时至今日,已两千年,日消夜磨,都不过苟延残喘罢了。
而且,外面的天地已然败坏、六气尽数破灭,早就不似当年,我等神灵哪怕侥幸逃出,也无法适应天地,而天地也难以容纳我等,龙虎恶贼将沉灭我等万万年……”
神女话锋一转,嗓音虔诚道:
“所幸,你回来了。”
“…我…么?”
“正是,”神女摩梭墙上壁画,指尖无限眷恋,“太一生水,水反辅太一,是以成天,天反辅太一,是以成地……唯有你可以…重造这方天地。”
太一听得昏昏沉沉,周遭的长明灯照亮着她的面庞,一列列神像沉默凝望,平静间凝聚无限渴望。
她几乎要被淹没神像的渴望间,可像是快溺水的人朝水面拼命伸手,她猛然间生出一丝牵挂,
“可是…可是陈易…”
“他?”
神女已有所料,一字一句道:
“他,你不必担心,我会代替你,活在他的身边,与他拜堂成婚,与他洞房花烛,与他回太华山做金童玉女,与他一并登仙入九天,与天同寿,永永远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