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船队行至下雉,时常催促赶路的赵林忽叫船队靠岸暂歇一夜。
又行数日,终抵柴桑。
五百铁骑牵马登陆,人皆着白袍白甲,枪矛缚白绸,赵林身穿素衣,头戴素色幞头,便是腰间玄色剑鞘亦缠绕白布。
骑队疾驰半个时辰,来到柴桑北门。
时有守门士卒见一队骑兵尽着白甲赶来,正欲喝止,盘问是何处来吊丧的人马。
赵林却不停马,只管领着五百骑闯进城门,直奔周府。
江东文武大半皆在合肥,柴桑只余张昭为首的世家之人筹措粮草。
此时周府门前尽挂白灯,风不与便,招魂幡垂在府前,门可罗雀。
赵林重返周府,触景生情,潸然泪下。
滚鞍下马,蹒跚入府,沿着往日嬉笑打骂的廊道一路前行。
沿途并无家丁侍女,亦无管家仆役,只有零零散散挂在屋檐下的白纸灯笼。
及行至堂前,许是亲卫衣甲碰撞之声刺耳,叫堂内人听了去,有三五人倚着门框来看。
赵林见得是周府管家、仆役,模糊的视线穿过人缝间隙,隐约瞧见阿姐小乔跪坐灵前掩面而泣。
“啊啊。。。阿姐。。。呜呜呜。。。阿姐。。。”
俊朗面容早哭花了脸,勇冠三军的猛将上气不接下气,蹒跚向灵堂奔去,险些被门槛绊倒。
周府管家、仆役早识得是赵林,见状连忙上前搀扶。
赵林挥手甩脱,疾步入堂,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至那模糊人影身侧,扑进怀中,放声大哭。
“阿姐啊!!呜呜呜。。。弟。。。弟来迟也!!”
“柏轩?柏轩。。。。吾弟。。。呜呜呜。。。”
姐弟抱头痛哭,众人见闻,无不坠泪。
小乔披麻戴孝,抱着赵林的脑袋,见他哭得眼泪鼻涕横流,泪眼中闪过一丝隐蔽至极的愧疚。
颤声道:“吾弟,何来之速也。”
赵林勉力起身,跪坐一旁,以手遮面,泣曰:
“弟在公安练兵,接到阿姐书信,一刻不敢停留,恨不得肋生双翅飞来。。”
说着,泪眼去看棺椁,那个大大的奠字仿佛利箭一般穿胸而过,只叫赵林悲上心头,又是放声大哭。
待强压住悲痛,环视左右,见堂中只有小乔与数名仆役,遂问曰:
“何不见循儿与胤儿守灵?”
小乔道:“被那张昭接进吴侯府暂居。”
赵林闻言,转头目视小乔,冷声道:“姐夫亡故,其子不来守灵,却居于外宅,是何道理?”
小乔泣曰:“恐是为阻亡夫回族地安葬。”
正说话间,堂外忽有一甲士报曰:“将军,府外来了许多兵马,为首者自称是张昭。”
赵林并不回头,只抬起一手,言道:“放他进来,余者拦下,但有擅闯者,格杀勿论。”
甲士抱拳领命而去。
须臾张昭引十数文士入内,见堂中情形,有一文士正要斥责,忽被张昭按下,缓缓入堂,故作叹息,言道:
“赵将军不远千里来吊唁公瑾,真叫人感叹呐。”
赵林依旧跪在灵前,并不回头,只沉声道:“子布先生,我两个外甥为何不在灵前尽孝。”
张昭闻言,不慌不忙道:“二子皆幼,恐悲伤过甚,伤了身心,故而护在吴侯府,有国太照看。”
赵林微微颔首,沉声道:“有劳子布先生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