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直袭手腕。
陈易单脚一点,身影跃起,半空中拧动,险而又险地躲过这一掌,豆大的汗水滴落下来,砸在那掌锋掀起的劲风之中,被撕扯得七零八落。
宛如怒目金刚亲自轰出一掌,佛光之下,岩石碎裂如块。
他旋即一脚踏在飞溅的巨石上,接着助力,一跃十来丈远。
距离顷刻拉开,看似他已寻回了一线生机。
但安后的双手呈施无畏印,身后金身法相巍峨,横推而出。
庞大的掌罡破空,破开赤金舍利子的光环,正中陈易已遍体鳞伤的躯壳。
陈易“嘶”了一声。
他嘶声疼呼之时,安后的脸庞震了一震。
她的嘴唇微微抿紧。
本来想让他惨死在一掌一掌之下,但那疼呼声响起里,她突然有千言万语想问出声。
而她咬住牙,抬步向前,对陈易追杀还在继续,曾经在佛堂一战,那是陈易全盛时期,她虽败,但败得不多,而如今陈易早已历经大战,遭受重创,她已稳操胜券。
他受了重伤,许多时候哪怕看见掌锋来了,都无力去躲。
而且还有三位座主以坐镇护法,甚至会暗箭伤人。
像是高明的猎狗,围绕在主子身边咆哮,恐吓着猎物一般,
安后与陈易的交手仍在继续,他的剑意虽不曾枯竭,但周身真气流转缓慢,曾经锐利无比的剑招,被一次次化解,只能勉强护住周身,像是根本就无力还击。
佛光被一剑剑斩灭,又一次次是“升起”,其中一剑袭来,安后抓住空隙,俯身躲开一击,接着便反手一掌,推入到陈易的腹部上。
腹部瞬间震荡,陈易被打退数丈,嘶出一声闷哼。
安后怔怔看着他,见他浑身是血,恍惚失神中竟下意识问道:
“你疼吗?伤得重不重?”
她脸庞又是一颤,竟不住出声道:
“你求我,我让你痛快死。”
陈易没有回声,他挽一剑圈,剑花飞掠,破开袭来的佛光,接着他头也不会转身狂奔。
安后像是缩地成寸般,脚踏莲花,直跃而去。
几乎是眨眼之间,她便来到了陈易面前,接着朝他后背的心脏处,轰出一掌。
佛光在漆黑的夜色里犹为晃眼,陈易及时反应过来,止步回身,抬剑挡住这骇然掌击。
掌风刮面,轰然巨响,让人想起了寺庙里洪钟大吕的撞击声。
陈易连退数步,身影摇晃,胸前伤口好似再度撕裂开来,仍然举剑护在身前。
他凝望着安后,清楚看得见这女人的恨意,那是佛光掩盖不了的,她想他死,四日来追杀就没给他留一线生机的机会,但此时此刻,她的凤眸好像酸涩了,掠过一抹…痛心。
安后压抑住许多情绪,她已再度欺身向前。
掌锋凌冽,滔滔不绝的佛光奔涌,掌掌都掀起狂风,骤雨般席卷,搅碎枯叶、搅碎树皮、搅碎岩石,嗡嗡的碎裂声不绝于耳,陈易以剑勉力敌挡,二人一步步逼近山崖。
一掌连着一掌,绵绵不断,威势惊人,但好几次都错开致命之处,而是砸向他的手臂,击向他的腹部,伴随掌锋的间隙,是她的发问。
“你为何要走?”
“我给你的还不够多么?”
“你为何要行叛逆之事?”
掌锋时而轻飘而动,时而重如山岳,虚实相合,她双手迭起,最后双掌重砸陈易的剑锋,二人的身影都被反震得倒掠开去,虎口开裂,渗出了鲜血。
陈易没有回应,他仍然杵剑而立,昂着头站在她的面前。
安后倒退数步,站定在山崖边上,顷刻沉静下来,眸光掠起杀意。
她直直凝望陈易,寒声问道:
“今时今日,祀天坛里你后悔救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