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你不教吗?你不只是闭关,又不是不出来,大师姐也不急。”
“天下大乱,我闭关后便要出世。”
“出世就出世,跟这又有什么关系,天下乱就让它乱,哪怕塌下来,也有高个顶着。”
“……。”
“师傅,你怎么不说话?”
“……。”
“不会你就是高个吧?!”
…………
很久很久以前,他为她而死过。
久到许多记忆都已成了模糊的泡影,只记得朦胧的斑驳色彩,连细节都不剩多少了。
陈易不记得了,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不记得的。
他试着去回忆,惊觉无穷无尽的记忆潜藏在深处的最深处,露出水面的只有一根绳子,偏偏他的力量不足将过往回忆。
“本来…是你要去补天?奉召补天?”
脑子里涌出支离破碎的画面,陈易挣扎许久,吐声道。
密密麻麻的线条杂乱无章,团成一块,记忆总是剪不断理还乱,许多原以为铭记一生的回忆,也仅仅只是寥寥几幕关键画面,陈易仍记得他最初得手,是她以剑问道,修炼得走火入魔,可缘由为何,记忆里并无答案。
他只记得他嫁接了走火入魔的反噬到自己身上,并向她袒露心扉,却被她所回绝,故此折断了她的剑,行了欺师灭祖之事。
从前不觉如何,只是现在仔细回想,折剑之事未免太过突兀。
是因求而不得?便折断她的剑,断去她一生追逐的剑道,何至于此?这缘由薄弱得连陈易都不可置信,再仔细一想若缺剑,它的宿命便是剑开天门,为崩裂的天道行割肉疗毒之事。
陈易猛然间领悟到缺失的环节,记忆随之鱼贯而入。
他之所以折断她的剑,是为了留住她,为让她不去补天,不惜毁了她追逐一生的剑道。
而欺师灭祖之事,不过是压抑许久的情欲的发泄。
他大口大口呼吸,仿佛被摁在水里太久,视野里变作青一团、灰一团的朦胧色彩,陈易往后连退了数步,端茶过来的大小殷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湍湍流水淌来无限的静谧,晕眩间一缕不可多得的禅意袭上心头,陈易缓过劲来,拍了拍二女的手道:“没事、没事。”
二女都担忧地看他,陈易也没心思多宽慰两句,他两步上前回到竹亭里,迎向周依棠的泪颜。
她抬指撇过,泪珠飞溅,面容依旧清冷,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陈易沉默片刻,坐回位置上,大小殷端来茶水,大殷看了眼还是先离开,不敢打扰,小狐狸留了一下,她凑到陈易身边。
“你又跟周真人吵架了吗?”殷听雪小心翼翼问。
陈易想要点头,末了还是遥遥头,柔声道:“没事,你先回去吧。”
殷听雪听他语气温柔就咯噔一下,想要仔细听听他的心念,他却及时掐诀屏蔽。
她朝两人都来回看了看,犹豫后小声道:“你们好好说话…不要吵架好不好,你要是生气,实在不行…我给你消消气。”
陈易无奈地掐了掐她发红的脸颊,拍拍她臀,小狐狸一溜烟就跑开了。
陈易回过头迎向周依棠,沉吟一阵后道:“我记起之前还在京城的时候,你说过那些记忆…我承受不了,只能告诉我冰山一角,那这些记忆…也是其中一部分么?”
“对。”她没有否认。
陈易深深吸气,空气激荡在胸腔间,又一次问:“寅剑山剑甲、活人剑的传承,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补天,所以…本来该去补天的是你,而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