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然腿不能动,大多数起居还要靠李青慈的照顾,好在这里基础的生活设施还算齐全,有床,也有卫生间。
每天定时有人通过门底的传送口送来饭菜,餐盒里起初装着的还是热腾腾的咖喱饭,后来变成冷硬的饭团,最后连米饭都掺着糠壳,质量和份量都在逐渐下降。
午夜时分舱外总会响起金属门的开关声,有时伴随着链条拖过甲板的刺耳锐鸣,或者是钝器击打的闷响。
惨叫声忽远忽近地浮游,混着稚嫩的童音,凄厉到头皮发麻,让人不免联想到有谁正经历着非人的折磨。
在这不分昼夜的封闭空间中,时间毫无章法。
没有窗户,看不到天光,连海浪声都被密封在厚重的船体外,人类的感知慢慢钝化,只剩下紧绷的神经和逐渐模糊的现实感,惶惶不可终日。
谢之然曾在深夜低声说,“你不觉得……这像是那种杀人游戏吗?富豪买下邮轮做猎场,我们是被挑中的老鼠,在观赏的目光下或者狼狈逃窜,或者自相残杀,就像影视剧里演的那样。”
他越说越害怕,似乎已经预感到了自己在某个镜头下身首异处的结局,脑海里尽是血肉模糊的想象。
“我检查过了,这里没有监控,没有人在观赏我们。”
话虽如此,李青慈却始终觉得这里透着一股诡异,他嗅到的是一种比暴力血腥更阴冷的恶意。
最近两日送的餐量开始不够两个人分吃,李青慈大部分都留给谢之然了。
他自己忍耐着饥饿和胃痛,精神和生理都渐感虚弱,有时分不清耳边响起的到底是耳鸣声,还是小孩子或者女人的尖叫。
不够流通的空气好似也变得混浊,他常常在无意识中屏住呼吸,窒息感又会让他清醒过来。
谢之然一直在旁边陪着他,怕他彻底昏睡过去。
例行响起的惨叫声越来越近,这一日终于轮到了他们隔壁。
有人踹门,有人惊叫,还有某种像皮鞭一样抽打肉体的声音,接着是液体泼在舱壁的淅沥声,错觉中有血腥味涌入鼻腔。
谢之然干呕着缩进墙角,李青慈却盯着门缝透进的微光。
今天午餐只给了一个发硬的面包,也就是说,对方有意饿着他们。
当饥饿蚕食完最后一丝力气,明天来开门的人,就会得到两个只能垂死挣扎的玩物。
李青慈闭上眼睛靠在门板上,靠耳朵分辨着楼上的甲板声响、门口走廊的脚步频率。
默默记下每日送餐的时间,反复琢磨脚步从哪来、走向哪去。
结合谢之然偶尔听见的其他声音,他逐渐判断出,这一层船舱大概率由一个人巡守,值班轮替时间分别在凌晨与傍晚,守卫并不密集。
他知道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傻傻等着明天的审判降临。
房间里的床单明显是随意切割的布料,没有锁边,李青慈扯住一角,“刺啦”
撕开的声响惊得谢之然呼吸骤然急促,“你,你要正面冲突?”
“晚上的送餐时间。”
他把布条绑在一起,“是最后机会。”
“就我们两个,真的可以吗?”
“总要试试。”
“那……那我能帮你什么?”
“你帮我激怒守卫,引他进来。”
“好。”
晚上,两人计划好,提前关掉了屋内的灯,让空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等到送餐时,谢之然在传送口打开后忽然扑过去,狠狠咬住了对方的手指,牙齿深深陷入手套,触及皮肉。
“Shit!”
外头的人低咒一声,声音粗哑,夹杂着浓重的口音。
李青慈心中一动,是英文,难道这艘船是被境外势力控制?
他来不及细想,铁门已轰然洞开,走廊上的亮光一闪。
进来的是个将近两米高、体型壮硕的男人,黑色面罩遮住半张脸,战术背心鼓胀着肌肉轮廓。
他警惕地侧身而入,一手提着未解保险的半自动手枪,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佣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