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休家住老房子,幽暗的木楼梯,乌黑的天井,都被苏音视为浪漫和美丽的。
但宁休可不这么认为,他的父亲在一次意外中离开,从那以后宁休就沉闷了许多,苏音的到来,改变了他许多,他爱笑了。
可她的家里很反对,而且反对得很含蓄。
嘴里虽然没有说出来,态度也客气,但总不接受。
同时家母也认为苏音太活泼了,不合他家的要求,母亲只想找一个懂事老实的儿媳。
宁休还没来得及告诉母亲这样的女孩已经很难找了,她就已经罹病,就是那一阵日子,气急攻心,连苏音的好意与关怀都拒绝,使她灰心。
等到宁休办妥慈母身后事,擦干眼泪后,打算重新做人时,苏音已与他疏远。
她家决定移民。
他不知道是不是她父母用这破釜沉舟的一招来隔绝他们……其实是不必要的,因为她已经发觉两人的背景差距太大,不能长期交往。
学校和社会总归是有悬殊地,课本使大家人人平等,出来社会,略有差距,便犹如鸿沟。
苏音决定离开自己,结束这段感情。
这一切都在一年内发生:母亲的去世以及女友的离开,宁休反而露出不应有的平静倔强。
他想,这种事也很正常吧,老人总要撒手人寰,女友总会变心,世界上每一分钟都发生着同样的事,但真当感同身受时,只觉万物失色,生无可恋。
不过还是忍痛送她到温哥华,沿途苏音的父母对他冷若冰霜,宁休都忍了下来。
忙来忙去,谁知他只是个旁人?
苏音的嫂嫂曾由衷地说:“你的涵养功夫一流。”
听起来,刺耳至极。
别人看不起自己没有关系,自己得把自己高看。
自问没有什么非分之想,行规步矩,事事都尽心尽力,待到离开时,连她父母都软化,看他的眼神都柔和许多。
两年后没有做出什么大名堂,无名小卒罢了,倒是苏音,与她书信来往的前半年,知道她已经在西门富利沙大学攻读硕士。
等到她回来……显然已经结婚,真快,孩子都生下了。
对方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匆匆几月就决定嫁过去,并得到父母的允许,是什么缘故?
这使宁休夜不能寐。
嗐,都是大人了,应该有自己的主见,只要她还是她,只要宁休还重视她,这一切都没关系了。
只要能为她做的,宁休都肯为她做。
煎熬了几日,苏音打来电话约好晚饭。
约在一家著名地法国餐厅,十分昂贵的消费场所,但听说服务到位。
那夜宁休穿戴整齐,照着镜子,下巴还留着点点胡渣,硬朗的脸庞,不似少年时俊秀。
但眼底还是有光的,宁休预备和她畅谈一夜,有什么难事都可以说出。
到那里时,宁休却呆住了。
他比任何人都来得早,但领班却带他到一张长桌前,长方形的华丽桌子,起码可以坐十二人。
宁休以为他弄错了,把定座名字重申,领班微笑:“没有错,就是这张桌子。”
这下,宁休可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明明只是两个人,干嘛要请那么多陪客?
等了一会儿,客人陆续赶来,都是认识的老同学,宁休大感不妙,事情与他想象中有出入。
张荣方坐在宁休身旁:“我就知道你会来,到底是老朋友嘛,刚才我还和小王老刘打赌你不会来,赢了五百。”
宁休一笑而过,是啊,早知道那么多人,他真的不会来,来当个笑话。
太久没有同那么多熟人相聚,又联系之前的事,宁休如坠陷阱。
“她情况不错,”对面的王腾边喝酒边说,“现在回来,更可大展宏图。”
“什么?”宁休忍不住问,“情况不错,一个人带着孩子回来还说不错?”
小王瞪大眼睛,语气浮夸:“什么一个人?你多久没出来了,他们是一家三口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