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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第1页）

&esp;&esp;李庚年双手撑在桌面上，向着龚致远贱笑道：“哟哟，挺了解嘛，龚主事，穿上新衣服要见谁啊？温员外，你知道么，龚主事方才说他有心上人呢！”

&esp;&esp;“他有心上人，你叫温彦之做什么？”齐昱冷冷注视李庚年。

&esp;&esp;李庚年噗嗤一笑：“他俩上茅房都要一起去，我还以为温员外能知道呢！”

&esp;&esp;这下不仅是齐昱，连温彦之都想逮起筷子戳进李庚年嘴里：“李侍卫，饭桌上留些仪礼罢。”茅房茅房地像什么话。他转眼去看龚致远，像是想起了甚么，笑道：“……龚兄心上人，可还是那个‘小公子’？”

&esp;&esp;“甚么小公子？他同我说他喜欢女的。”李庚年连忙道，“龚致远，你敢骗我！”

&esp;&esp;男人间最多的话题，不外乎酒食、家国、姑娘，龚致远是个淳朴读书人，前两者尚可谈谈，这【你怎会在此处】

&esp;&esp;不大的厅内有一瞬的寂静，众人看着这惊诧的一幕，都不知作何是好。乡正老婆惊慌地奔来收拾地上的碎瓷片子，告慰声中，温彦之懵然立着，目光锁在孙虎子后头，一动不动。

&esp;&esp;齐昱目含深意道：“你们认识？”

&esp;&esp;而温彦之此刻只觉全身血液倒凉，双足像是被老铅灌了底，动都动不得，心惊得说不出话来。

&esp;&esp;倒是龚致远看见了褐衣男子，先从一堆账本里跳出来：“方侍郎！你怎会在此处！”他惊喜地向齐昱道：“刘侍郎，这就是从前的工部侍郎方知桐啊！”

&esp;&esp;——方、知、桐？

&esp;&esp;“哦？”齐昱挑起眉眼打量过去，眼神当中的考究掩在暗色下，面目仍旧是笑。

&esp;&esp;堂中孙虎子打礼让开来，顿时将方知桐暴露在所有人眼前，衣衫落魄，脸色苍白。他直直挺着背脊，勉力堆起的笑有丝僵硬，答龚致远：“龚主事，草民戴罪，侍郎一称再当不得……”又向上座的齐昱俯身告礼：“草民方知桐，拜见侍郎大人。”

&esp;&esp;齐昱点头：“不必多礼。”

&esp;&esp;——此人就是那个受工部旧案牵连，被赶出京城永不录用的方知桐？若没记错，温彦之提出的治水之法，本是此人研作而出的，且作出之时，乃是他口述，温彦之笔录下的，二人关系，不可谓不近。先不提为何此人会在此处，如今见情状，二人相见并非欣喜，而是惊诧，不知这方知桐和呆子之间，可曾有过甚么羁绊过节。

&esp;&esp;还有……他微微眯起眼，心觉方知桐这挺拔泠然的模样，瞧着还真眼熟。

&esp;&esp;下一刻，他眸中一闪，又去看温彦之，瞬间就明白了这眼熟何来——

&esp;&esp;大约读书人的学问，到了温彦之、方知桐这地步，身上都能有这种风骨，可却不尽然能如此相似。像是一张镜子分两边，二人几乎连背脊直挺的弧度都是相同的，清冷的气度、泠然的眉目，亦是相同，可一边的方知桐一身破败，荆钗束发，而另一边的温彦之，却是华服裘袍，檀冠环佩。

&esp;&esp;相似到了骨子里，却又不同到了骨子里。

&esp;&esp;齐昱沉着目光，忽觉此刻像是有人泼了盆冷汤在自己胸腹，一阵古怪的寒意漫上肩背，让他觉得十分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