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文小说

第80章（第1页）

对于新居民而言，蓝色天堂‐‐底凹－托阿‐‐存在了多少年？对獭辛和罗德人来说，厄戈锡耶托这整片监狱又存在了多少年？同样，迖拉赫。但若芬力是对的（平力心想，芬力几乎毫无疑问是正确的），那么迖拉赫也快终结了。或果真如此，那么来自新泽西州罗韦市的保罗&iddot;佩锐绨思‐‐也就是如今身在厄戈锡耶托的平力&iddot;佩锐绨思能做点什么呢？

他的工作又是什么。

该死的工作。

2

&ldo;好吧，&rdo;平力坐在窗边的双扶手座椅里说，&ldo;你找到了一架自动维修遥控机。在哪？&rdo;

&ldo;靠近97号铁轨与中转站分界的地方。那段铁轨还是很烫‐‐你管那段路叫&lso;第三轨&rso;‐‐所以就好解释了。随后，等我们走了之后，你打电话来说，警报又响了一次。&rdo;

&ldo;是的。你发现‐‐&rdo;

&ldo;什么也没有。那一次，什么也没发现。也许是故障吧，搞不好是由第一次警报引起的机械故障。&rdo;芬力一耸肩，他俩都明白这个小动作背后不言自明之意：全都完蛋了。越是接近终结时，完蛋得就越快。

&ldo;你和你的手下好好检查过了，是不是？&rdo;

&ldo;当然。没有入侵者。&rdo;

但是他们俩所认为的入侵者只包括类人、獭辛、坎－托阿，或是机械体。在芬力的搜查小队里，没有人想到要抬起头搜查，但即便张望到了莫俊德也不太可能提高警惕：这只蜘蛛现在的体形约等于一只中型犬，蜷缩在主站屋檐下深深的阴影里，身下有张小小的蛛网。

&ldo;因为这第二声警报，你会再查一遍遥感勘测器吗？&rdo;

&ldo;可能会吧。&rdo;芬力答，&ldo;主要是因为我总觉得苗头不对。&rdo;苗头这个词儿是他从最近阅读的众多另类犯罪小说中拣来的‐‐他太迷恋这些小说了‐‐所以逮着机会就会拿出来用。

&ldo;怎样的苗头？&rdo;

芬力只是摇摇头。他也说不上来。&ldo;但是遥感勘测器从不撒谎。我也接受了同样的训练。&rdo;

&ldo;你对那机器有质疑？&rdo;

芬力犹豫了‐‐他感觉如履薄冰，他俩都是‐‐旋即又下了决心，不如一吐为快。&ldo;老板，都快到终结点了。我他妈的差不多质疑每一件事情。&rdo;

&ldo;你的意思是，也质疑你的职责吗，泰勾的芬力？&rdo;

芬力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不，其中不包括他的职责。其余人的回答也将是一样的，昔日罗韦的保罗&iddot;佩锐绨思也免不了。平力还记得以前有些士兵‐‐也许是&ldo;独木舟&rdo;窦&iddot;麦克阿瑟‐‐说过：&ldo;先生们，我死的时候就算双眼紧闭，临终也会想着部队。想着部队。想着部队。&rdo;平力觉得自己临终时应该会惦记着厄戈锡耶托。还剩下什么呢？用另一个伟大的美国人的话来说‐‐玛莎和范德拉斯乐队里的玛莎&iddot;利维斯‐‐宝贝儿，他们没有地方可逃，没有地方可躲。全都失控了，没有刹车地一路滑下山去，也就没剩下什么事情还可以做，除了享受这一趟。

&ldo;要让你再转一圈的话，介意有人同行吗？&rdo;平力问。

&ldo;干吗要介意呢？&rdo;黄鼠狼答。他笑起来，露出一口尖利如针的牙。还唱了起来，用他奇怪又飘忽的嗓音：&ldo;&lso;和我一起梦想……我在路上，要去我爸‐爸爸的月亮……&rso;&rdo;

&ldo;等我一下。&rdo;平力说着站起身来。

&ldo;祷告？&rdo;芬力问。

平力在门口停下说：&ldo;是的。既然你这么问了，那还有什么评论要讲，泰勾的芬力？&rdo;

&ldo;就一句话，大概吧。&rdo;有着人类身躯和圆溜溜的黄鼠狼脑袋的芬力微笑着，&ldo;要是祈祷是尊贵无比的大事，为什么你要跪在自己坐着拉屎的地方呢？&rdo;

&ldo;因为《圣经》告诫我们，当一个人身边有旁人时，就该躲进壁橱里做这件事。还有什么话要说吗？&rdo;

&ldo;没了，没了。&rdo;芬力漫不经心地摆摆手，&ldo;尽力而为，也尽力不为，如同曼尼人所言。&rdo;

3

浴室里，罗韦的保罗翻下马桶盖，跪在瓷砖地板上，合拢了双手。

要是祈祷是尊贵无比的大事，为什么你要跪在自己坐着拉屎的地方呢？

他心想‐‐也许我该这样回答：因为这能让我保持谦卑。因为这让我不能自大。这就是我们生于斯并死于斯的尘土，要是真有一间屋子能让我永不忘记这一点，这里便是。

&ldo;上帝啊，&rdo;他说，&ldo;当我软弱时请赐予我力量，当我困惑时请给予我回答，当我害怕时请给我勇气。帮助我莫要伤害不该被伤害的人，至于那些咎由自取的人，除非我别无选择。主啊……&rdo;

就当他跪在翻下盖子的马桶前时，这个男子将短促地请求他的上帝原谅他从事终结造物的事业（毫无疑问，言辞中绝无讽刺之意），我们也不妨借用这段时间好好看看这个人。不会花费太长时间的，因为平力&iddot;佩锐绨思在罗兰和他同伴的故事中不是中心人物。但无论怎么说，他是个让人着迷的家伙，经历坎坷，矛盾重重，却只认死理。他是个酗酒狂，但内心坚信他的私人神，此人极富同情心，并即将推倒倾斜了的塔，将亿万个围绕塔的轴心旋转的众世界送往黑暗，任凭世界向亿万个不同的方向飞逝而去。一旦他知道丁克&iddot;恩肖和斯坦利&iddot;鲁伊兹在捣什么鬼，便会立刻送他们上西天……并且，每当母亲节到来时，他几乎总是在热泪中度过一整天，因他深爱自己的妈妈，也苦苦地思念着她。若有一天《启示录》预兆的局面出现，他便是担当重任的最佳人选，因他最知道如何虔诚地跪下，还能和众神之神说说心里话，就像个老朋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