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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敌至28（第1页）

几场大雨浇退了盛夏的暑热，丝丝凉风吹拂，送来初秋的凉意。

“二牛！使力！”

院中响起了秦川的大喝声，他体质偏弱最早穿起了师娘缝制的袷衣，若再冷，得往夹子里塞棉团塞禽绒。

一条铁链在地上哗哗拖响，秦川与二牛向后一拉，悬荡的铁链骤然绷直，喀喀作响，但前方传来的力道还是更胜一筹，两人竭尽了全力憋得面红脖粗，身子都快向后倾倒了依旧阻止不了向前滑动的步子……铁链的另一头缠在黄石的腰上，他双足在木桩上艰难地踏行。

这种踏桩的方式是阮丹济来洪家枪馆改制的，他将木桩插得高低不齐，桩面削得或平或斜或尖，还架了几根斜度不一的粗大树杆，少年上桩——身后有人用铁链拖着——当真苦不堪言，近几日赶上下雨，桩头变得潮湿滑腻，在这种情况下上桩，黄石感觉行径在冰封的千尺深潭上，一旦失足便是难以起身的幽暗深渊。

“这小子悟性不错，能吃苦，能受痛，还能抗打，若十招之内我制不了他，败得定是我。”阮丹济站在洪家枪馆的木楼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斜跨着包袱，腰间悬着一把长刀。

“那还得师兄教授得好”，洪林将目光投向了桩台，大牛又加了进去，三人拽着铁链一起用力方才止住黄石的冲势。

“你这贫嘴莫非是沾了秦姓小子的习性，那小子可没安好心！”

洪林笑了笑，没有接这个话头，他岔开了话，“师兄，你看小石还差点什么？”

“他差什么，你这当师父的会不知道？”阮丹济与洪林呆在一起，即使不动刀比武也按压不住拌嘴的冲动，阮丹济意识到今日是来辞别的，他忍住冲动，顺了顺气，“这小子，还差一种‘气’”。

洪林叹了一口气，他收回目光，眼睛盯着地面一处空档怔怔发神，良久，口中冒出四个字——“杀伐之气”。

“嘿嘿，这你我可教不了。”

桩台那边还在角力。

秦川拽得两手生疼，干脆放了手站在一旁为大牛二牛加油助威……

“大丰城又开始乱了，好几家商铺都糟了盗走了水，你和……青娥都当心点。”阮丹济卡了一下，这一月他来了洪家枪馆几次，孟青娥都是闭门不见。

“唉！隔年如是，城城如此，临近南山学院开学总有些人为财行恶。”

“嗯！”情况确实如此，阮丹济也不再多言，他斜眼上瞟了下二楼紧闭的门窗，心下怅然，“我走了，师父临终前让我传持枪人刀法，我也算交差了，对得起你们洪家了，不过……”阮丹济顿了下，“不过，想不到，你竟将百折枪传给了一个毫无干系的小子。”

“师兄！”洪林看上去像是两头为难，“我让青娥下来送送你。”

阮丹济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向院门走去……

黄石瞧见背负行囊的阮丹济，一分心被大牛二牛拉下了桩台。

届时，木楼二楼的门窗翕开一道口，一个酒坛径直向阮丹济飞去，阮丹济一把接住酒坛抱在怀中，跨步出门。门外响起了他拨云见日的朗笑声，“哈哈哈……洪木头，我出去找一个漂亮媳妇儿，回来，咱再比比！”

……

戌时，全城宵禁！

近来，城中的匪患更频繁了，入夜，总有火光冲天，喊杀声，马嘶声，爆炸声……随着夜风，声传四野。

今夜，皓月悬空，天地一片亮白。

入夜的一场骤雨洗涤了大丰城上空的漫天尘霾，冲走了瓦缝檐角积压许久的烟垢泥灰。天地间，一片水洗的清新，头顶的月亮太过巨大，仿若近在咫尺，要降落大丰城一般。

秋虫无视大丰城的宵禁令，早早便出了窝，啾啾虫鸣声响彻街头巷尾，它们无惧匪患，恣意享受雨后的凉意，瞻仰悬空的明月。

东市偏隅的地方寡油少水，盗匪从来不屑光临，今夜，却出现了一壮一瘦两条人影。淡白的月光将人影拉得灰暗颀长，人影同步前行却相距有三丈远，显得突兀而怪异。

近看，身壮者目若铜铃，长不盈寸的胡须硬扎而浓密，由一侧鬓角环至另一侧鬓角，那面相，好似门前张贴驱鬼镇邪的门神一般，浓须环面，恶眼凶容。浓须大汉背负一器物，无鞘无匣，乃是以两指宽的白布条一圈圈封绕。

他沉重的脚步踏过满是积水的街道徐徐前行，诡异的是洼坑中浅浅的积水在他脚下波荡起伏，颤起无数水珠，好似锅中沸腾的热水一般。

周遭叫响不绝的虫鸣声在大汉迈步过后再无一丝声响了，气氛沉寂，令人窒息！

街旁屋舍，檐角上水珠滴落，一滴水珠眼看要滴落到大汉身后的器物上时，却在距离布条半尺的空中炸成一团水雾，微小而尖锐的声响从白条布中传出，声音凄厉瘆人，好似来自于深渊地狱的鬼哭魔啸一般。

瘦小的人影伸手摸了摸双耳，确信了塞住耳洞的两坨金疙瘩稳固在位，他快速靠向浓须大汉，而后疾速离开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