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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蚁王兽上（第1页）

金蛇坊为何叫金蛇坊，源于早年坊主收藏了鎏金大师一件作品——一条盘尾而立的小金蛇。

这件摆设的制作精巧，蛇尸被掏空内腑，内嵌银条塑身，再塞满丹砂防腐，蛇鳞上漆了一层薄薄的金皮，这漆金手法高超，金皮就着蛇鳞的大小，厚薄均匀，纹路清晰，像是从身体里长出来的一般。塑形后小金蛇盘尾立身，张口吐信，一副正欲飞而噬人的凶相，明明是一指粗细的死物，看着却让人心下惕惧，不敢近身。

坊主将珍藏摆在上位的石台上，还在金蛇身前点了三柱香，当祖先一样供着。

三日的时光转瞬即逝！

今日，天空云层叆叇，白云连天蔽日，像给大地盖了一床洁白的棉被。

盛夏酷暑不减，又无一丝凉风，天地犹如一个大蒸笼，将人罩在其中焖煮。

此时的金蛇坊，热得快炸锅了！

小小的作坊平素无人问津，此时却被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的外三层，可谓人山人海。城南的作坊本就密集，可供站人的地方不多，此刻，坊外围观的人群已经攀上了邻坊的高墙和顶棚了。

坊主还是低估了鎏金大师的影响力，金蛇坊关好的坊门与木窗险些被外面的人潮给撞开，不得已只好将门窗再用木板封住，最后一扇来不及封好的木窗成了坊外人与坊内人角力的重点了。

“狗娘养的，没吃饭是不，给老子用力推……”

“狗日的，谁敢再伸手进来，老子剁了你的狗爪子……”

……

坊主在作坊里不停地对外咆哮……

黄石一行人挤在角落，喜看热闹——反正今日结了账，便与金蛇坊一拍两散。

他们今日不再处理兽骸，着力收拾坊中的杂物，将坊内散堆的蚁兽尸骸靠墙码砌，壁立成墙，石案与条凳被洒扫得一尘不染，而后每人换上一套干净的衣衫，等着事后坊主发赏。

此时，能在石案边落座的人皆是各大作坊有头有脸的人物。

坊中的上首位，一藤椅上坐着一位老者，看这行头装束便知是今日的主角——鎏金大师，六旬开外的年纪，头盘太极云髻，留有一撮山羊胡，身着一袭印有山水图案的广袖白袍，这身装扮倒更像一个道家仙人。

鎏金大师身前的石案上摆放着一个物件，长有丈许，用金黄色的丝绸覆盖，掩盖了它的真容，众人看不清是何物，只看见绸布被支楞得棱角突兀。

堂中众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这是何种凶兽的尸骸，这般奇灵怪状。

那物件旁站有两名持盾拿枪的兵士，俩兵士一身黑铁甲胄，做工雕饰与大丰城的黑甲略有不同，当中一人，额前一条长疤痕，斜拉至眼角，他本就一脸凶相再加上一条的长疤，更是瘆人。

疤脸兵士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人人皆是垂头避目，唯恐与之对视……

金蛇坊内座无虚席，黄石康直木一伙人与一群老弱病残的劳工相挤在角落，今日之后他们都将成为闲散无业之人，若不是坊主承诺一人一枚灵石的遣散金，估计无人来挤这要命的“热”闹。除开他们外，那些能留在金蛇坊的年轻伙计，此时，宛如开了灵根的灵者一般，精力旺盛，干劲十足，连推带踹地对付从窗缝钻入的手或脚。

……

最后一扇窗楣经过几番推撞后，总是封上了。

坊外之人挤不进来，只好对着窗缝大声呼叫，一时间声浪如潮——

“鎏金大师，我大兴坊出一百枚灵石邀你入坊。”

“我丰裕坊出两百枚。”

“鎏金大师，我家小女芳龄十六，痴迷漆金定物，愿与大师昼夜探讨……”

……

窗外人声嘈杂，不时有几个嗓门大的，声压群音。

鎏金大师还在闭目养神，只见他缓缓伸出右手，身后的随童立马奉上一杯茗品，鎏金大师揭开杯盖吹了吹浮起的茶叶，缓缓呷了一口清茶，转而又仰头闭目起来，山羊胡须轻轻晃动，像在听曲了。

周遭人潮汹涌，吵杂声如浪头高涨，在他听来皆是吟吟赞歌，称颂他的盖世神技。

坊外喧嚣如洪，坊主的话声完全淹没在音浪之中了，金蛇坊的“盛世”迟迟揭不开序幕……

霎时，众人眼前闪过一抹黑影，一声破墙的刺耳声后接了一声痛苦的惨呼声，众人寻声看去，一杆黑铁长枪扎入墙中，枪尾颤动不停。

顿时，坊内外鸦雀无声！

人声聒噪，疤脸兵士随手一掷，手中长枪划空而过，扎穿了一尺厚的石墙。坊外，那个倒霉蛋不知是生是死。

——是灵者！

灵者一怒，群相骇然，坊外的拥挤人潮吓得后退了五十步，有不少人选择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