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听起来好像是在赐予,白玉堂唇角一勾,桃花眼一眯,一抬腿膝盖就重重顶在他小腹上,赵爵吃痛不禁弓起了身子,又被白玉堂牢牢压住肩膀,“——全、部。”
赵爵抬眼看着他,一面喘息,一面却是带笑,“好、好,够狠,不愧是她的儿子……”
“少废话!”匕首又逼近一分,割破些许皮肉,几缕血丝蜿蜒而下。
“她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够聪明,也够狠心,在你哥哥才三四岁的时候就忍心离了他,来我的身边。那时才是82、或者83年,她刚刚入行,还只是宋氏一个小头目手下一个跑腿的……”
“说重点!”
“重点?哈重点就是……她一步一步地从最底层走到我身边,用六年时间证明了她有多么优秀有多么能干,然后在一次任务里从我身边彻底消失!”赵爵的神情又开始渐渐地狂乱,那些绝对不算美好的回忆让他再次深陷而不可自拔,“我以为她死了,可是两年之后,却有人告诉我她不但没死,反而、反而……”
赵爵的身体颤抖起来,有些散漫的目光渐渐聚焦,看向白玉堂,似乎从这张熟悉的脸上看到了那些让他充满恨意的过去,“我再次看见的她时候,她怀着你,带着你哥哥,和白毅在公园里散步……哈哈,多么和谐多么美好!我一生唯一爱过的女人,来到我身边就是为毁了我和我的基业!哈哈哈哈,真是有趣,有趣!”
白玉堂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曾经经历过这些,他也无法想像,记忆里那个温柔干净的女人是如何在那样一条肮脏血腥的路上前进,在那最深最深的黑暗里,去寻求光明。
“那时候我才意识到,为什么两年来宋氏多个分部都被警察端了,为什么很多骨干都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抓了……哈哈,竟然是她,竟然是她!”随着这一声话音的猛然拔高,赵爵突然用力一挣,一把抓住白玉堂本已被刺穿的右肩,狠狠一按,将他已经止血的伤口再次撕拉开,另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往后推去。
白玉堂一个不防,右臂吃痛顿时无力,被他推得向后连退两步,一个踉跄,两人一时都平衡不住,重重地摔倒在地。
于此同时的大厅里,那领头之人正小心地将脸上的面具揭下——欧阳春。
将面具随手扔掉,欧阳春扭了扭脖子,活动活动有些僵硬的五官,看向大厅的某个角落,“狐狸,别装了。”
话音刚落,大厅左侧就一阵骚动,一个人猛地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四周几人一脚踢翻,不等旁边的两个特种兵开枪,抬头说了一声“自己人”,随即从腰间掏出两副手铐,咔咔几声,将踢翻的几个两两相背拷在一处,而后直起身子——正是老四。
然而这“老四”必然不是真正的老四,在附近人惊愕的目光里,他伸了个懒腰,斜睨着他们一声冷笑,交代了一声“这几个要看紧”,随即抬手在自己的下巴处摸索一阵,缓缓揭下了一层面具,不是那黑透了的狐狸智化,又是何人?
大厅众人或惊或骇都不在展昭的考虑范围之内,他一边闲闲看着,一边再次打开了通讯器,“零零,我是零七。”
“收到,情况如何?”
“一切顺利,大厅里局势已经掌控,可以派后续的人来接收了。”
“好。”
“那个……还有,盟书的事怎么样了?”
通讯器里的声音一顿,“你不用管。”
“你派玉堂去的?”
“做好你分内的事!”
“我分内的事已经完成了!这边欧阳狐狸大丁小丁都都在用不着我!”展昭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引得四周目光汇聚,他瞥了一眼打回那些探寻的目光,压低了声音,咬牙道:“你最好告诉我他到底怎么样了,否则,这世上可没地方买后悔药!”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片刻,又或者沉默了很久,久到展昭的耐心几乎耗尽几乎要不顾场合地骂出声来,丝丝的电流声传来,那头,白锦堂的声音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我们失去联系了。”
通道门口,钟雄安静地站在大厅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神情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突然面前生风随后衣领被人一把拽住,“赵爵呢,你们是不是抓了什么人,他在哪儿他怎么样了,告诉我!”
钟雄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明显已经有些失控的年轻人,脑子也有些迟钝,“啊,是……”终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是捉了一个,在赵爵书房里,墙上有个暗门,上去是个小阁楼,他受了点小伤,我亲自搬他上去的……”
话音未落,就听一声三分恨七分急的“该死”,自己被人一推,站稳抬头时,那年轻人衣袂生风,转眼已没了踪迹。
☆、第二十八章 破晓
赵爵将白玉堂重重压住,一手按住他的手腕让他无法挥刀,一手卡住了他的脖子,膝盖屈起压在他的小腹上,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手里的力道一分一分地加大,“事情就是这样,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么?或者,我直接送你去见她,让你当面去问,嗯?”
白玉堂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眉头紧紧皱着,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喉间的力道越来越大,他用力地仰着头,喘了口气,轻哼了一声,“你怎么不去,当年,不是你下令杀她的么!”
赵爵一怔,仿佛被人击中内心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身子微微颤抖,“是啊、是我……”他看着白玉堂,又或是透过白玉堂看到了另外的人,眼神有些空茫,“我怎么能留她,怎么能……她背叛了我,她背叛了我我怎么能留她!”
“背叛?她从未真正忠心于你,又何谈背叛!”
“我不管!她骗了我那么多年,还带走了宋氏最机密的情报,我若不杀她、若不杀她……”
白玉堂看着他愈发恍惚愈发迷乱的模样,趁着他手上力道渐松,大口大口地喘息,积攒着体力,同时手中短匕小心地调转着方向,“她盟书在手,若不夺回,你就完了,是吧?”
“哈、盟书……不错,我有我的基业,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赵爵目光一厉,卡住他喉咙的手猛地收紧,“你来,就是为了那个盟书吧?”
“咳、咳咳,是……”白玉堂呼吸不畅,涨红了脸,强撑着道,“你多行不义自掘坟墓,爷就送你一程!”
“凭你?哈哈,你们计划再周详又怎么样,你们控制了庄园的安保系统又怎么样!你以为万无一失尽在掌控,却没想到我的书房卧室四周安装了独立的闭路系统,你还不是落到了我的手上任我宰割!”赵爵的情绪几乎失控,他近乎疯狂地笑着,死死压制着白玉堂,看着他因为缺氧而涨红的脸、微阖的眼,报复的快意铺天盖地,占据了他全部的理智,“——现在,还有什么问题么?”
展昭飞奔在偌大的庄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