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盹儿,早上起床闹铃的声音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歌声,它穿透所有的物体,穿透人的身体,在心里鼓动着,振幅越来越大,声音越来越响,最终魔鬼的低吟变成嘈杂的音频,莱因哈特拖着沉重的步伐梳洗,他早上的反应很慢,反射弧长到可以绕地球两圈。
在卫生间总能遇到自己一样行尸走肉般,仿佛灵魂被紧紧扣在床铺上的属下,他们用着听不出敬意的模糊的口齿说着“早上好陛下”,一天的早上就这样开始了。缪拉把他们在海鹫上班情形比作高三的早自习,面对着课本、考卷,大眼瞪着小眼、哈欠连天,只是在海鹫他们盯着的是顾客罢了。
中午艾齐纳哈准备的午饭看着就令人有食欲,不愧是用手势来代替语言的男人,做饭的手艺就是不得了。面对外观、技巧、味道都是一流的午饭,以莱因哈特为首的一行人也只是匆匆地吃了两口,没有胃口比什么借口都好。午饭吃饱了?莱因哈特不太确定,他这一阵子对饥饿感越来越不准确,他自认为是发烧所致但暂无大碍。都说吃饱了就困,莱因哈特是饿的时候也困,饱了也困,不饿不饱刚刚好的时候也困,从一个军神一下子化身成了睡神。
晚上,瓦尔哈拉7个人的生活异常得和谐与健康,没有了偷窥与被偷窥,没有了等待与偷偷摸摸,也没有大学寝室般的卧谈会。打烊、洗漱、睡觉,一气呵成,而成睡眠质量好得离谱,早上闹铃的攻击力每天都必须提高。
店里客流少的时候那两本书靠在一旁看,或者和其他聊聊天打发时间,莱因哈特最近对哪一种方法都起劲不起来,他只想着快点回到算不上柔软但温热的被窝,身体被强有力的地心引力拉扯着,他几乎能感受到全身肌肉下垂。
“啊~~”莱因哈特左手遮着嘴打了个哈欠,眼角有几滴泪水冒了出来。他又困了,才早上10点多,起床没几个小时,窗外的太阳照得人晃眼,在一个心浮气躁的季节中他心平气和像是位禅师,做事慢悠悠的,发呆的时间多了,王者风范在身上慢慢不见踪影,穿着制服与披风的莱因哈特看上去只不过是一名长相美貌的普通服务生。而这种普通在日益渐增。
“莱因哈特大人困了吗?”问话吉尔菲艾斯眼角也冒着泪花,他的脸庞上布满了疲惫。有人调侃二人是夜生活太丰富,而莱因哈特再加上呕吐的话就可以断定为妊娠反应。对此当事者的两人没有多加解释一笑而过,男人不会怀孕这是科学所述,但有时和同事们狡辩一下熟络熟络也不坏,但两人实在是没有精力,自开春体力不支与睡眠需求的增多就一直困扰着他们,不只是他们两人而是所有来自瓦尔哈拉的人。
“嗯,吉尔菲艾斯也不是吗。”莱因哈特摆摆手,这或许是预告也可能没那么温柔而是一种警告,但吉尔菲艾斯的担心完全排不上用,如果担心能够延缓身体上的疲惫那莱因哈特有信心与把握他会是最精神的一个。
“莱因哈特大人要不小小的偷懒一下?”吉尔菲艾斯的手指滑过与他视线平行的一排书架上的书,突然他停下了,留在了某本书上,食指的指尖由上到下地滑动了两边想是要更好地确认书的名字。
“是个不错的建议。”莱因哈特注意到吉尔菲艾斯手上的动作边转过了视线。“这本书是什么,以前到没注意看过。诶~还挺多的啊。”他随手抽出第一本翻看了开头的第一章,讲述的是故事的历史背景。他才翻了一页便又将书放了回去。接着他拿出了最后一本,翻到倒数几页匆匆一看也放回了书架。
“相似的东西还真不少。吉尔菲艾斯,如果把我们的经历写成小说或许大背景和结局会和它差不多。”书架上日本作家田中芳树所著的《银河英雄传说》并为引起莱因哈特太大的兴趣,他仿佛还记得当初梅克林格也评价过他们的经历可以写成10本长的小说,而眼前的这套书除去外传正是10本。
“是吗?”莱因哈特的话激起了吉尔菲艾斯的好奇心,他伸出手准备好好拜读一下这套他们从未关注过小说。
“不用看了。”莱因哈特的手盖在吉尔菲艾斯拿着书的手上,轻轻地将书推回去。“宇宙历的设定,银河系两个国家的战舰站还有主角在7月26日死了。”他顿了顿偷笑了一下,“吉尔菲艾斯,主角是不是和我很像?”英年早逝的、逝于新帝国003年7月26日,要不是莱因哈特知道这是过去一定会误以为是后人为他写的传记。
吉尔菲艾斯的心思还在《银河英雄传说》上,如果真如莱因哈特所说里面主角和他很像,那主角身边会不会有一个和他很像的挚友呢?吉尔菲艾斯想拿出来看一看,但他又担心,万一真的有,他或许会嫉妒,因为在心里他已经把主角与莱因哈特画上了等号,怎么可以再有一个“他”来分享呢。
“啊,不过话说回来,快到7月26日了呢。”莱因哈特的反射弧是比以往慢了许多,刚嘴上还说着7月26日和自己同一天去世过了几分钟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一周年忌日快到了。“吉尔菲艾斯,你忌日的时候我们也算是有……”话说到一般突然停住了,庆祝?用词肯定不行。祭奠?他们干的事情和祭奠真打不上边。“有那啥是吧。所以等我忌日的时候我们也那啥一下吧。”
“那啥”是个好词,可以用来泛指一切说话者描述不出,词穷,暗指等情况下的任意词汇,只要听话方明白一切都好说。吉尔菲艾斯是明白,那天他问莱因哈特要了“加班费”,看来皇帝不太愿意让“国库”流失,这次有借机拿回来的意思。
但其他几个听见几个关键词的人就不一样了。奥贝斯坦也处于身心疲惫的状态,但他的手指灵活地在手机上跃动。“现代词汇中那啥一般指的是什么?”他编辑了这样的一条短信发给菲尔纳,很快对方就回信了。“就是……不太好的词吧……”后面还跟着一个尴尬的表情,菲尔纳就是无解词义的典型代表,他觉得自己把纯洁得和白纸一样的军务尚书阁下给教坏了。
鲁兹不断地揉着太阳穴,他在乌鲁瓦希被光束射到的太阳穴在隐隐作痛,当然这是他心理作用所致,但也没有别的办法来环节他前两秒刚收到的巨大信息量。他不禁开始怀疑,狮子泉对皇帝陛下和大公开的玩笑的真实性。另一个被誉为海鹫最正直的先生舒坦梅兹东张西望,他怕别人听见会误会的行为揭示了他本人的误解。他如同望风的小偷似的,自作镇定但手上细微的动作和时不时的张望暴露了他。
罗严塔尔大概猜得出所谓的“那啥”是什么,但他就是要把水给俞搅俞混,他用肢体与眼神向米达麦亚暗示他们之间也可以适当的“那啥”一下。米达麦亚深呼吸转身就准备对着罗严塔尔进行劈头盖脸的教育,一转身他灰色眼眸中的金银妖瞳的色彩没有退却,但眼眸中的一丝倦怠让他软了心。
“你别得逞进尺。”说完他替罗严塔尔理了理褶皱的披风回去干他自己的工作。米达麦亚终究是个心肠软的人,特别当他发现瓦尔哈拉组的一场疲惫更使得他对说不定哪天罗严塔尔就不在了充满了恐惧。他背对着罗严塔尔,阴沉着脸,“那啥是不行,不过我们可以降低一个等级。”
“啊?”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莱因哈特看着挂在夜空中的一轮明月,月光亮得刺眼,但没过多久路灯亮起消弱了月亮的光芒。他趁着店里客人不多趴在桌面上打瞌睡,吉尔菲艾斯不知什么时候给他加了条毯子安安静静地坐在身边。莱因哈特中午还是不用紧张的3分热度,37。3度已经成了他的正常体温,又是夏天,他可以欺骗自己同时欺骗他人,这是正常的体温,没事的。体内如同一锅用文火慢熬的粥,它尽管是热的、在冒烟,但很安静,安静得直到烧熟时才开始沸腾,粥里的水带着黏糊糊的米翻滚着涌出锅子。名叫莱因哈特的粥还在锅子里静静地享受着文火带来的温暖,等到时机熟了,他这碗粥会炸沸。
莱因哈特一觉醒来,背上的毯子替他抵挡住了所有的寒气,他扯下毯子上面还留有吉尔菲艾斯的气息以及一根红色的卷发。他睡眼朦胧地看见一只红色的东西在收拾桌子,红色的东西渐渐接近自己,然后开口说话了。
“莱因哈特大人,莱因哈特大人!你没事吧?!”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国度,莱因哈特能听见,也熟悉这声音的主人,但它的遥远与吉尔菲艾斯与他之间的距离相距甚远。
“我……没事……应该。吉尔菲艾斯,不用担心……”红色的物体慢慢清晰起来,吉尔菲艾斯担忧的脸庞,温和的蓝色眼眸变得混沌不堪,仿佛被折磨着莱茵哈特发热病毒污染了一样。
莱因哈特试着站起来,他手里还拿着毯子,腿很软,没有力气,但为了不给吉尔菲艾斯造成更多的担忧他还是勉强着站了起来。“你看,吉尔菲艾斯,我说了没事吧……”他试着向前迈步,右脚跨出了一步,没有落地,莱因哈特整个人直别别地倒下,如果没有吉尔菲艾斯扶着肩膀,他已经在和大地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