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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菀儿苦笑,自家大哥的拗脾气,这么多年下来,她也算是深有体会。至少在关于风细细这件事上,她从来也没能说服瞿煜枫,当然,瞿煜枫也说服不了她。
迟疑了一下,她干脆一推风细细,道:“细细,你先说!”以毒攻毒,也许反有奇兵之效。
忽然被她这么一推,风细细反愣住了,疑惑的看一眼瞿菀儿,她到底开口对瞿煜枫道:“既然菀儿姐姐让我先说,那我就先说一句,你若不想风入松死,就别将事儿闹大了!”
瞿煜枫听得一怔,面上旋即现出深思之色来。他虽性子执拗、无甚城府,但到底也还不是无脑之人,听得风细细这话,心下凛然之余,再仔细一想,果然也觉这事确是不宜宣扬。
风入松到底怎么成为贺清章,他们几人都不得而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庆丰侯可是南源世袭的公侯之家,贺清章此人更是确有其人,所以,风入松如今的身份极有可能是冒名顶替。
而冒名公侯,可是实实在在的欺君之罪,尤其如今还不知贺清章究竟是死是活。因此这事正如风细细所说,一旦传扬开来,风入松只怕是性命难保。
这样一想的时候,瞿煜枫不觉浑身冰凉。他与风入松年纪甚是相近,自幼便亲如兄弟,即便风入松有天大的不是,他也还是不希望他出事。沉默了片刻,他到底恨恨道:“到底还是他心狠,知道纵他不仁,我们也不会不义,这才如此有恃无恐!”
他这话本是无心之语、愤慨之辞,然而听在风细细与瞿菀儿心中,却陡然点醒了二人。不约而同的互换了一个眼色,二人都有片刻的沉默。好半日,瞿菀儿才道:“今儿四姐姐请了风家兄弟来,大哥在此也是无益,不如早早回去吧!但有一句话,却请大哥切记!”
轻哼了一声,瞿煜枫虽然面露不悦之色,但到底也没说什么。
瞿菀儿对他甚是了解,知他如此,就是答应了,当下开口道:“表……贺清章此事,能瞒着爹与爷爷,便先瞒着,若真瞒不住,也该先告诉爹,由爹来决定如何对爷爷说!”
连国公瞿镇素来性烈如火,这几年年纪渐长,性子虽平和了些,但嫉恶如仇的脾气却仍不改。相比之下,瞿菀儿之父瞿修虽也执拗,但因饱读诗书的缘故,思虑总比旁人周全些,尤其在经历了妹妹之死后。也正因此,瞿菀儿忖度此事后,才作出了这样的决定。
神色复杂的看向瞿菀儿,好半日,瞿煜枫才叹气的道:“那你呢?他这好容易回来了……”
不想听他多说这些,瞿菀儿干脆的一口打断了他:“细细说的没错,这世上谁没了谁还不能活了!这么多年,我不曾有负他风入松,如今也该是了断的时候了!”L
☆、第二十四章 千瓣雪叶莲
瞿煜枫去后,瞿菀儿自觉心中寡淡,人也颇有些郁郁的。这几日她心绪本不甚好,人也懒怠动弹,只是一来念着宇文琳琅的煖寿之宴,二来,贺清章一事,于情于理,她也该同风细细说一声儿,这么仔细一想之后,她这才下定决心,来走这一趟。
瞿、风二人各有心思,也都懒得再在快哉亭畔逗留,瞿煜枫这一走,她们也就转了身,仍回风临院。一路之上,却都默默无语,直到将至风临院时,风细细才缓下脚步,轻声问道:“姐姐日后,可有什么打算没有?”
“打算?”微微恍惚了一下,瞿菀儿才蹙眉道:“走一步算一步吧!”说着这话的时候,她的心中忽然一片茫然。她如今也实在不算小了,若是这一切变故都没有发生,那她应该早已嫁给风入松,甚至已然儿女成行。然而事实是,现今的她,什么都没有。
那么。她该有什么打算呢?在等待了长久的八年之后,难道她还能重新拾回十余岁时的生活?如这衍都中的大多数闺阁千金一般。满心想的只是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婿,生几个聪明乖巧的孩儿,指望他们能光宗耀祖、然后再娶妻生子,如此循环,直至寿终正寝?
不期然的苦笑了一下,她抬眼看向风细细,不出意外的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藏得极深的担忧之情:“你呢?”她突然问道:“细细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没什么理由的,她就是觉得,风细细也许会有不同于她们的想法。
侧头想了想,风细细坦然道:“我不想嫁人!”自己日后究竟如何,她虽也约略的想过。但也真没仔细考虑过。而她的那些粗略想法,一来不切实际;二来也实在没法同瞿菀儿细说,因此思忖过后,她干脆就给出了这么一个简单粗暴的回答。
深深看她一眼,瞿菀儿徐徐道:“真巧!我也是!”说着,已忍不住笑了起来。
风细细听得也笑起来,一面与瞿菀儿并肩而行。一面却转移了话题道:“靖安侯府来了客。姐姐可听说了吗?”对侯府,她已越来越不愿以“我们府上”或是“我家”来代称了。
瞿菀儿点头:“略知一二!”有很多事,只要她想知道。都不难从外头得到消息。刘氏内侄自姑苏来京赶考一事,她自然也早得了消息:“听说那人素性浪荡,甚喜流连秦楼楚馆?”
眨了眨眼,风细细道:“似乎有这么回事吧!”对刘奚。她算不上了解,甚至直到今儿也才见到第一面。不过这所谓的流连秦楼楚馆,她倒真是听人说过。
有意无意的放慢了脚步,瞿菀儿淡淡问道:“这人你可见过?”
风细细点头:“才刚在四公主府门前,倒是看了了一眼。据说他是得了四爷的邀请!”
“四爷吗?”瞿菀儿仿佛沉吟了一下,这才答道:“四爷这人看着轻浮,肚里其实颇有几分才学。只是可惜。当年之事,闹的太大。他想翻身,却是千难万难!”
风细细仔细听着,知道瞿菀儿这话看似是在说四皇子,其实却是在说刘奚。四皇子既非纯粹的浪荡纨绔,那么他所看重的人,自然也就不能纯以绣花枕头视之。
叹了口气,风细细蓦地开口:“最近这阵子,似乎就没一件好事儿!”
听她这么一说,瞿菀儿也不由的轻吁了一声,好半晌,才道:“总会过去的!”
风细细点头,二人一路虽刻意放满了步子,这会儿也已走到了风临院跟前。才要进去时候,一侧却忽然传来了宇文琳琅的声音:“细细、菀儿姐姐!”
二人同时止步,移目看了过去,却见一侧宇文琳琅正神采飞扬的过来。饶是瞿菀儿这会儿心情不好,忽一眼见她春风满面的过来,也不由的绽开一个笑容:“你怎么就过来了?”
宇文琳琅笑吟吟的过来,一把拉住二人,这才答道:“我悄悄同六嫂说了,让她寻个借口把风柔儿带到一边去,这样一来,我们不就可以一起了!”
风细细在旁听着这话,倒不由得勾起另一桩心事来,因问道:“琳琅可见到贺清章了吗?”
“贺清章”三字才刚入耳,宇文琳琅就皱了眉,半日才不甘不愿道:“当然,他是与三哥一道来的!好在今儿的酒宴并不在后花园串楼里,所以倒也不怕撞上他!”
瞿菀儿本来无意拂逆宇文琳琅的兴致,更何况此去也未必就能撞上贺清章,当下点头道:“既如此,我们就陪你到前头走走去!”
欢喜的答应了一声,宇文琳琅也不多说什么,便拉了二人一路往前头走去。
四公主府中,雪扫的很是干净,至少风细细从前头进来,到后院,再到风临院、快哉亭,一路也没见着哪怕一片残雪,然而这会儿与宇文琳琅同行,走不到多远,眼中却陡然映入了一片雪压寒梅之景,让她好一阵错愕:“我还以为这府里的雪都扫干净了!敢情这里还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