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屋墙上没有窗子却有两道门,第一道门只能从外面打开,上面有一个脸盆大小的小窗子专门用来传递食物衣物等东西,毕竟惩罚奴隶不是要杀掉奴隶,总得给对方吃的穿的保证其生存,第二道门只能从里面打开,苏琳尝试性地推了下门便开了,显然瑜娘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没有从里面锁上,只是迎面扑来一股子霉气味,让苏琳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抽了口气,她放缓了呼吸,轻巧地关上两个门走进里面,小泥屋很小长宽高各只有三米左右,里面除了一张没有挂帷幔的木床和一个小桌子便再也没有其他,莲娘躺在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看不清是白色还是灰色的薄被,呼吸明显有些急促,嘴里嘀咕着苏琳怎么凝神都听不清的话。
“瑜娘?”苏琳站在床侧,轻轻地喊了声,半响也没见瑜娘醒过来,小小地松了一口气,她没有那个狠心任由对前身对她都足够尽心的瑜娘就此死亡,但如果能不被瑜娘发现她的特殊自然最好,想着苏琳闭了闭眼意识微动,一道黑光从她眉心钻出,黑球在她意志的操控下飞向瑜娘,眨眼钻入瑜娘的眉心中,古怪的感觉从苏琳心底涌出,让她有些别扭和难受,抽了口气,苏琳压下这纠结运转起敛毒术,瞬息间更古怪的感觉传到她的神经末梢。
瑜娘的脸上亮起红色的光芒,在黑暗中尤为显眼,而随着苏琳一遍遍地运转敛毒术,瑜娘脸上的红光越来越淡薄,直到苏琳没了那股子古怪的感觉,直觉上瑜娘身上无毒可收时,瑜娘脸上再无一丝红光。
收回毒法则,苏琳屏息敛气看了好一会瑜娘,观察到瑜娘的呼吸比她刚来时舒缓了许多,却没有其他动作,知道瑜娘是睡熟了过去,心放了下来,转身轻悄地离开了房间,顺便锁上门,回了自己的房间,见天色还早就去了空间继续修炼内功。
次日早晨刚吃过饭,被尹诺留下的女医许惠便拎着药箱来找苏琳了,她抬眼看坐在主位上被服侍着净手的苏琳时,眼里闪过怪异,片刻低下头,给苏琳抱拳低头弯腰行礼,道:“臣下见过苏孺人。”
三品太医院院判,六品的普通太医,七品到九品的女医,许惠医者世家出身,自小混迹太医院,醉心于医术医药,11岁定亲,13岁时亲家因外出遭遇劫匪全家身亡,她未婚夫也没能逃过一劫,17岁她父亲尚在世时与院判周旋让她做了九品医女,准备继承家世传承,24岁她在母亲的怨念下耗费了大力气招了一个比她大一岁因伤退伍相貌性格都勉强还不错的从五品独身将军进门,六七年前李渊带领李氏族人进住长安,唐李家开始清洗朝中宫中各个衙门的人,太医院不少德高望重或者资质极其出众的太医都被清洗,或灭族或杀害或流放,她因家世相对比较普通,医术表现得也很一般,从未牵连到过什么诡秘事件中,丈夫又在唐军中效过命,所以她不仅躲过好几场劫难,职位也还有所上升,现在是正七品的女医,面对正五品的王府孺人,自然自称为臣。
苏琳看了看许惠,心里觉得许惠太瘦弱了,和她院子里任何一个丫鬟比起都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不如稍微胖些的看着顺眼,少顷点头道:“许女医起来吧,你去看过瑜娘了?”
许惠收回拱拳,低着头微弯着腰,道:“恭喜苏孺人,臣下两刻钟前去看过瑜娘,她已经熬过了红鹤疹的危险期,身子大好,只要不反复,好好进补一番,用不了两天即可痊愈。”这也是她感到怪异的地方,也不知道是这个院子有问题还是别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中了红鹤疹毒的人能真正地熬过来的,可是她给瑜娘把脉把了一刻钟还要多,瑜娘的脉象始终都是病好的跳动规律。
不过即使瑜娘大好,她也不会立刻让瑜娘离开那间屋子,总得观察一两天真正确定了瑜娘没事了才会宣布瑜娘可以回到原来住的屋子,否则万一有别的情况,她可担不起责任。
“既然如此,你好好看着瑜娘,若是她大好了,我不会亏待你的。”
“是。”
看着许惠拎着小药箱规矩恭敬地退出房间,苏琳先去看了看李宽,同时派了尹焉去给长孙氏通报一声,而后和莲娘一起进了她的卧房,让莲娘把门关上,她坐在主位上,细细地看了会规矩恭谨地微低着头双手放在腹部站在她旁边的莲娘,半响道:“莲娘,你儿子今年七岁了吧?懂事的话也可以去上私塾了或者打听个不错族学进去认字了。”
第 15 章
莲娘咬了下唇才忍住激动,一开始她并没有想过依附新孺人成为有主人的奴隶、来获得收获更为丰厚的生活,只想着借此成为王府一等嬷嬷然后想办法转为其他不需要主人、只听命于王爷和王妃的普通管事嬷嬷,做事自在些也不容易被牵连到扯不清的事情中,可是后来她发现经历了半年的磨练,她依旧把王府的水想得浅了些,进了琪院当一等嬷嬷,她就等于打上了琪院的奴隶烙印,其他人再见到她时言行举止或者目光总会泄露出一些因苏孺人才高看她的意思。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没有先想悔棋寻机抽身,众所周知在任何府邸有主人的奴隶比起没主人的奴隶的身份都要高半头,普通的人加入阵营获得背景再去奋斗永远比独自努力要强得多,长远来看离开比留下的风险大,认主虽然有危机,可也是机会,所以她在感觉出事情有变时选择了认真做事的同时观察苏孺人。
苏孺人没有让她失望,不单纯也不恶毒,心思灵活成长极快,半年就有了身孕,最重要的是苏孺人虽然有些家世,可是并没有深厚的背景,唯一带进王府最为亲密的奶娘还是个能力不足的奴隶,从这个时候起她就开始更加频繁地出现在苏孺人面前,更为积极认真地去做苏孺人吩咐的每一件事,无论大小,想要尽快得到苏孺人的认可进而成为苏孺人的心腹,接着她可以重新规划一下她和儿子今后的前程。
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苏孺人年龄虽小却极为沉得住气,一年半多的时间都在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旁敲侧击了解她的一切却没有丝毫进一步确定关系的意思,偶尔流露出的疏离被府里几个滕看在眼里,便明里暗里挑明了她在琪院不进不退的位置、威逼利诱让她做暗桩,那些滕们使出的手段她也用过,自然知道怎么反驳回去,也没有答应那几个滕的要求。
做奴隶是不得已,做好奴隶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明着认主成为明奴是她最后一步,做暗桩就绝不可能了,不说她从牙婆那里了解到的和在府邸看过的黑幕,就说近在眼前发生的景红的事情,明白人都知道明奴得到重视有机会平步青云还可能被恩典脱离奴籍,暗桩不做事则已,一旦做了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就离死不远了,风险大到她不能承受。
她还有儿子要教养,还盼念着儿子将来有一天能功成名就奉她为掌家老太太,可一旦做了暗桩,这一切就不可能了,她和儿子能保住一条命都是天幸。
之后随着苏孺人顺利生下二王子,人越发的平静沉着,她越来越觉得这一个值得追随的主人,至少这样的主人足够谨慎小心,不会随意地做什么糊涂事,让跟随她的奴隶也跟着陷入拔不出的危险境地,即便她哪天不小心为苏孺人做了‘必须保守秘密’的事情,她相信以苏孺人相对比较宽厚的性格也会照顾好她的儿子,不会让她像景红那样死得不明不白,还连累家人。
她可是从一些管事嬷嬷那里听说了,瑜娘无论是好是坏,最后到底查不查得出幕后人,事情一旦结束,就会狠罚一下景红的家人来给苏孺人一个交代,而景红明面上是苏孺人的人,其主人只要不想跟儿子健康地位越来越稳固的苏孺人彻底撕破脸皮,就不会为了一个死得一副遭报应的恶鬼模样的奴隶出头,景红明显是想陷害苏孺人,可现在苏孺人没事,瑜娘如果真如许女医说的也没事了,那么景红就等于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