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济海摆摆手,示意他不必说,示意下人将食盒拿上。
“你娘做的。吃完再说。”
尹信有些意外。但确实是听完他爹这句话,他才发觉自己已经饿了。
“爹,有些事情想不通。”尹信用完,放下木筷,将各年的账摆出来。将白日里发觉的问题和落霞宝业隐藏其间的数目一一指出。
只是他无法证实其中关联,也找不出其他跟落霞关一样的地方。东南仿若一场大雾,落霞则是隐在其中的山脉,刚刚影影绰绰见到一点山脊,才发现此行无路可走。
他没有更多证据。
“你记住,是东南有问题,而非落霞有问题。”尹济海声音淡淡。
烛火将他原本病白的脸照的橙黄。长久的卧病使他说话气力不足,何时看上去都温吞似团棉花。不知他者只当这是个不顶用的病秧子,知他者方懂考量细节之处——
尹济海的声音没有波澜,方是最大的波澜。他一人曾当百万师时也是这般。
“一个落霞关不足以让你皇爷爷派东南镇抚。”
尹信皱眉,就要问缘故。这做账的人能力了得,自己发现落霞已是走运。户部人手紧张,上哪里找出一个势均力敌之人下东南细查?
“你去。”尹济海读出他脸上的不解,“四品官,不要嫌小。”
尹信噎住。他没有理由反对,倘若真能镇抚东南,不仅可以将这繁重的兼国之权抛回去,而且可以故地重游再赏风姿。一个时辰前方感慨的镜中花水中月,不就立即成真了吗?
只是为何父亲肯定要派下镇抚,又为何想让自己做这镇抚,又怎能预料皇爷爷的想法?
他如是问。
“你不用管。只是朝堂上再提此事,要一口咬死整个东南。”尹济海仍旧淡淡。
次日早朝,却也实在不需尹信说话,户部质疑东南的折子便一本本递上来了。只是争来争去便只围着总数做文章,没人提到其中有细目可疑。
整个东南霎时成了好大一摊浑水。要求户部再查账的,要求派镇抚的,要求问责布政使的,说什么的都有。
尹元鸿的定夺等到再一日后。
下了早朝,尹元鸿将他带到九衡阁。沉香木桌上赫然放着件绯袍官服,云雁绣至其上,在旁放着的正是银鱼符。
“阿信。东南的账理不清。”尹元鸿缓缓道,“是该派个镇抚下去。户部找不出合适的人来,你皇叔本欲分忧,但年后边塞不可无人……”
说着,目光便落到尹信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