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意识到,她与寒尘之间定然还有什么误会,她必须与他好好沟通,不能让误会继续闷在心里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我思量许久,觉得这段对话还是要写的。这章出现的男主女主,少庄主和秋怜就是本书的四个核心人物。他们的思想并非一开始就很成熟很有追求,是在碰撞中不断的发展变化的。这章和下章会反映男主女主的心态变化。男主要接受女主,首先要挣脱的是心中束缚――。非常感谢读者们留了鼓励的话,也有指点我迷津的。我的写作技巧并不纯属,也许这次为了表现一些思想,文章的故事性降低了。不过后续大纲之中会有戏剧冲突来推进故事情节和表现人物性格。谢谢大吉支持到现在,也期待继续留下,给我鼓励和建议。
43辗转自省
李霄雪猜测着,张梓萱崇拜的那位摄政王的谋士高人,应该就是寒尘。她甚至不用看那集子上的批注笔迹去确认什么。
将超越大周实际社会发展的理念融会贯通,结合大周时政写下针砭时弊的话启迪他人,这需要怎样的大智慧?这才是寒尘的真本性真本领吧?曾经指点江山如此难得的人才,此时竟沦落到等同牲畜受尽歧视折磨。换成是她,也会有心伤委屈不甘不愿。
她当初答应了寒尘生母的恳求,算不算是阻挠寒尘的理想?她甚至无所作为,由着旁人和社会束缚将他变成这个世界的本分男人,算不算是一种罪过?
他若是不喜欢她,只因为她的要求,或是偿还她那点举手之劳的照顾,才勉强愿意迎合她,那也是污了他吧?
毕竟理想高远的男人,理论上都不喜欢被男女之情羁绊,何况她又是个无权无势对他可能没什么太大用处的女人。她不愿惹事生非,自然要低调不会随处乱说自己是“神仙圣土”来的,于是她就成了趁人之危占他便宜,仗着主人的身份欺压他的女人,与那帮不怀好意羞辱过他的官兵并无两样。
真的是这样么?所以他才会那样僵硬着由她摆布,像是极不情愿与她做亲密的事情。 她是不是该检讨一下自己?她还达不到他的欣赏标准,能力不及自以为是用幼稚的方法帮他,真的有效么?会否反而给他添了麻烦?当初她一念疏忽,将他变作死契奴隶,已经是害了他,他会不会恨她?现在他不过是虚与委蛇勉强侍奉着,实际他内心深处厌恶着她的“骚扰”碰触?
男女之情就是这样玄妙,像秋怜这种赶着送上来的李霄雪看不上,偏偏要自己看上的那个,人家又似乎并不稀罕她。人家越是不稀罕,她反而越是牵挂着人家,耿耿于怀自省错失,辗转反侧,一不留神甚至会成了刻骨铭心。
寒尘最想要的,不是女人的关照同情吧?可其他的,以她的能力,根本给不了啊? 如果她猜测的不错,寒尘或许不会愿意与她离开这个世界。他的心,他的理想都在大周,他思虑的是百年大计,他想要的是百姓安居强盛的大周。即使他沦落至此,他仍没有放弃这个理想吧?否则他有很多机会自己了断。
对,一定是这样的!一丝醒悟穿透了李霄雪混沌的思绪。
寒尘是骄傲而坚强的人,他骨子里的信仰从不曾被磨灭抹杀才对。
她要得到寒尘的认可,她要帮他,就不能只是表面上嘘寒问暖体贴温柔的帮小忙。如果她从现在开始努力,不放过一切可能的机会,循序渐进助他实现理想,遂他所愿,那么他会否感觉到幸福快乐呢?
她自认没有从政的天赋,张梓萱的出现恰是一个契机。
李霄雪朦朦胧胧之忽然生出了某种强烈的预感,心跳不由自主加速。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她来到这个世界,又是背负了怎样的命运呢?
她好像终于开始有些明白了。
寒尘并没有睡着,他只是没有勇气睁开眼,不晓得他的主人会对他说什么。会是责怪他,还是依然用那些柔情蜜意的话哄他玩他。
少庄主提起的那本集子上的批注,确实出自他的手笔。那时他年少轻狂,在帮摄政王处理政务之余,还有闲情逸致对时论文章发表个人看法。受到男帝手札的影响,他言辞犀利,目光高远,几乎是不可一世,仿佛众人皆醉他独醒,就连状元翰林都不放在眼里。 其实他算什么?不过是机缘巧合能在皇家书库里看了民间禁止流传的一些珍本,生了不切实际的妄念,纸上谈兵罢了。身为男子,不能出仕为官,学得道理看的高远,于国于民又能有何用?
世界还在女人手里掌控着。当年贵为男帝空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架不住手下那些为官的女人阳奉阴违,一切理想还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
何况他也明白,大周现在尚未达到神仙圣土的先进国力,如果强行推进男权解放,让女人的统治一下子动摇引起恐慌,男人不甘继续被压迫一味自大,再被居心叵测的歹人利用了,谁能踏实地做最基本的活计维持民生?
社会进步,国力提升与男女平等都是说说容易,想要实现,必须是百年大计循序渐进。
男帝以自身为标榜,打着为了更好服侍保护妻主的名义,号召男人读书习武,其实用心良苦。男帝手札里设想过下一步的计划,是要试点男子科举,与常规科举分开,只允许男人参加,不问出身门第以文武本领选拔良材御赐品阶发放津贴,用这样的方式激励男儿自强。长此以往,男人皆有了见识脱离愚昧,慢慢辅助女人一起治理国家,慢慢接手一部分权力,这样平稳过渡比突然变革要安全许多。
有太多美好的理想,不是一年两年一个人两个人就能实现的。男帝的心愿也不是仅仅为了解放男人,同样也是为了大周未来的发展,调动起男人的积极性一起参与家国民生建设,难道不是好事么?
寒尘免不了扪心自问,这些理想,他真的可以忘掉么?
他早已发现,无论用怎样的方式何种借口,甚至是自虐自残自断后路妄自菲薄,仍然是忘不掉,他无法放弃最初的理想。别人随口一提,他便纠结于心,不由自主去关注。 他终于明白,此生恐怕永远也做不成杜师傅希望的那种本分男人。
然而他已经沦为死契奴隶,他甚至长期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被人当牲畜一般驱使厌恶,就算是他的主人心善,暂时宠着她,也不过是将他当成了解闷的玩物吧?
他该如何去实现理想?
“寒尘,刚才是我错了,不该逼迫你做不愿的事情。”李霄雪放低姿态,先承认了错误,“我喜欢你,我不想见你吃苦受委屈。可我现在帮你的方式也许不对,你若是醒着,若是听见我的话,请回答我,我该怎么办才能真正帮到你?”
寒尘迷离地睁开双眼,他没有料到她张口说的竟是这样一番话。饶是他聪明过人,也猜不透她的真实用意。她为何不生气,为何还这样退让,仿佛是她做错了什么一般。明明刚才是他服侍不周。
“主人,下奴是不是在做梦?”寒尘放弃了胡思乱想,问出最荒谬的话,因为太美好的事情显得太虚假,他怎能相信?
他刚开始妄念丛生,思量着谁能帮他继续去实现理想,他的主人就说出那样的话,说要帮他,这也太假了吧?
“当然不是在做梦。”
“那主人为何帮下奴?”
这个问题像一把刀子豁开了李霄雪一直试图掩饰的情愫,她感觉自己面上微微发烫,羞涩道:“因为我……喜欢你,想要你也喜欢我。以前我只想找寻回去中国的方法线索,现在我想明白了,我来到这个世界,或许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是我的宿命,与你的宿命已经纠结在一起。少庄主提起的时论评注,融入了大周不可能有的先进理念。连她这样土生土长的大周读书人也对这些理念推崇不已。类似的文章想必也存于世上,启迪人心。当初写下这些文字的人不曾料到能有如此广泛的影响,但是至少摄政王蒙难而死不代表活着的人都断了理想。你可听过‘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句话?” 寒尘心内起伏波澜,用最坏的情况来衡量正在发生的不符合常理的事,面上表情淡漠,故作迟疑道:“主人说这些,为了试探下奴是否本分么?下奴当初被妄念左右做错了事,已经为此付出了惨重代价吃尽苦头。现在下奴明白了,想要悔改了,还望主人相信下奴。不要再引诱下奴生了不该有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