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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第1页)

秋怜哽咽道:“奴家……其实也有苦衷,不是奴家心高气傲自恃姿色。奴家是不愿嫁给庄里人一辈子困在此地,奴家……”

李霄雪心念一动,莫非秋怜也有雄心壮志,不甘被礼教束缚么?如果他真有这等心思,还能得到张梓萱的认同帮助那也不简单。可张梓萱明明是坚持女尊正统,那位正夫大人也好似比较古板,秋怜在这种环境之下,哪里有机会生了“大逆不道”的心思呢?李霄雪的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

37各有打算

秋怜掏出一块刺绣的手绢,抹了抹眼角泪痕,像是刻意平复情绪,不过声音仍是颤抖,幽幽说道:“李小姐有所不知,奴家还有个孪生姐姐。当日奴家和父亲一并被赶出家门,可奴家的姐姐聪敏不凡一向是母亲的心头肉,自然是被留在家中。父亲带着奴家颠沛流离这一路,每每受了欺侮寻死觅活,只要奴家一提起姐姐,父亲便能咬牙撑住。他临终的时候叮嘱奴家,将来若有机会,就替他去京城看看奴家的姐姐,看她过得可好。倘若她勤奋好学考取功名,能在家中有了地位,说不定奴家可以被母亲认回去,好歹有了依靠。”

李霄雪听秋怜讲述身世,不禁感慨万千。大周女尊男卑竟是这样彻底,一母同胞孪生姐弟,只因性别不同,女儿就能被捧上天,儿子便如尘泥赶了出去。这是社会普遍现象,还是秋怜的母亲太狠心了呢?这样的母亲真能将儿子认回去么?

“你的父亲为何被妻主赶走呢?若有过错,念在一双儿女的情分上,为何不能化解呢?”

秋怜眼眶红红的,泪水止不住再次滑落,哭了一阵才答道:“奴家的父亲原是正夫,不过家族没落女丁不兴。奴家的母亲官运亨通,为了攀附权势百般讨好上司,上司也想拉拢她就将儿子嫁了过来。奴家的父亲年长温厚,偏偏后嫁来的不安分,挑拨离间,设计害了父亲。母亲或许看穿了那种拙劣伎俩,却向着上司的儿子,甚至借机狠心将奴家的父亲休弃。其实奴家是主动央求与父亲一起离开,倘若留在家中,那歹毒的后父怕是会百般刁难奴家。虽然这一路颠沛流离吃了不少苦,奴家却并不后悔。唯有父亲的遗愿不敢忘。所以奴家想嫁给庄外之人,最好是能去中原到京城游历的。那时奴家也能有机会寻找姐姐,替父亲看她一眼,以告慰父亲在天之灵。奴家这份心思早些时候曾经告诉过少庄主,可惜奴家出身不好,遭正夫大人嫌弃,没资格做少庄主的房里人。想必是少庄主心善,念在奴家一片孝心,又遇到李小姐这样的好人,才有之前那番打算。”

李霄雪满心同情,又有些不解的问道:“你既然有上京城的打算,为何非要嫁人,自己去不了么?少庄主心肠好,此番上京赴考,你趁机求她,她应该不会不带上你。”

秋怜叹息道:“奴家若没有妻主依靠,又只是个寻常下人,即使能去到京中,难道还要再央了少庄主分心帮忙么?此地离京城上千里之遥,当年父亲带着奴家还有一名老仆陪伴,那也历尽艰险走走停停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后来老仆在路上病故身死,父亲与奴家相依为命,两个男人没有女人做主,受了许多欺负。如今就剩下奴家一个弱质男儿,怎敢轻言去京城的事情?”

秋怜的话让李霄雪不由自主联想到寒尘带着幼主一路逃难的艰辛。那小郡主无知娇惯,年岁尚幼,事事都需寒尘操持照顾。可这世界女尊男卑,寒尘身为男子抛头露面难免被欺负。他们两个又是朝廷通缉的逃犯,掩饰行踪的同时衣食住行样样都还要顾及。这种艰难的事情,别说是这个世界的寻常男人想都不敢想,就算是换成现代社会的男人也还会掂量一二,寒尘却敢做,而且是不畏艰险,坚持做成了。

两相比较,寒尘的优秀显而易见。不过社会大环境,自古传承的观念,又岂是一两个人能撼动的?寒尘为此付出的代价,受的苦楚折磨怕是几日几夜也说不完。

李霄雪想到寒尘,心中就惦记不已,颇有几分少女相思的味道。她劝着秋怜收起悲伤之后,按捺不住转了话题问道:“秋怜,我是否可以在宅内走动参观?躺了许久,骨头都松软了。”

秋怜也不想在李小姐面前总哭哭啼啼,乖巧地不再谈论自己或是当房里人的话,掩藏了心事慢慢调整好情绪,点头答道:“李小姐是客人,自然能随意参观,除了男眷的院子去不得,其余地方奴家都可以带您四处看看。”

李霄雪掂量着自己的体力,并不敢浪费真的四处都看,秋怜也是很通人情,她不用费唇舌就哄着秋怜答应,等晚饭后带她去下仆院子看寒尘。

千盼万盼用过晚饭,李霄雪穿戴整齐,也不肯让秋怜搀扶,自己下了床走出客院,直奔下仆院子。

这会儿各处院子都掌了灯火,下仆院子火烛自然比不得正宅那边,显得漆黑起来。

秋怜在前面提着灯笼引路,感觉到李霄雪体力虚弱,就故意走的慢些,磨磨蹭蹭进了院子门。李霄雪则是近人情怯,戳在门口,还偷偷整理了一下衣服扫去一脸病容,不敢马上就进去。

秋怜看草棚子里点着松明倒也不黑,寒尘和财叔都在。

其实是寒尘终究伤痛到体力难支,站都站不稳,已经推不动磨盘,被财叔好说歹说劝着停下休息。两人将昨天寒尘舍不得吃的半块糠饼拿出来分吃了垫垫肚子,财叔是准备歇一会儿,然后就整宿熬着干活不睡了,怎么也要将积压的活完成一些。

秋怜和李霄雪并不晓得财叔受了刁难,见两人都在草铺上休息,稍稍放心。

李霄雪眼尖,看到草棚里放着的布料针线,就问道:“秋怜,这是你送来的布料么?真是太感谢了。”

秋怜不好意思道:“可惜找不到合适的现成衣服,寒尘是不是不懂缝纫?奴家已经央了财叔帮忙,抽空就给寒尘做两件正经衣裤。”

财叔和寒尘跪在地上,并不多言,委屈都藏着。两人心知肚明,摊派的活计三两日都干不完,根本没有空闲做衣服。不过人家送来布料的好意,他们已经是感激不尽。

财叔是不敢多事,寒尘是不愿生事。反正前段时间在客栈,他都是只有遮羞布围在腰间早该习惯了,如今这里又没有监工,还有财叔帮衬着,衣服什么的倒不急了。何况,他自认肮脏污秽,尤其当主人和美貌的秋怜肩并肩站在他面前的时候,这种自我厌恶的感觉更加强烈。他只得埋头贴着地,压抑着莫名翻涌的情绪,咬牙不肯出声。

“寒尘早些休息吧。你看我身体已经大好了,不用担心。你也是要早日养好伤。今天我见了少庄主,觉得投缘聊的很开心。她救了我们性命,我自当报恩。她欲往京城赴考,邀我一起同行,我也正想去中原见识一番就答应了。不过我是打算央求少庄主,等你伤好了再启程,你觉得如何?”

李霄雪如此说话,倒像是与朋友交待事情商量行程,哪里是一个主人对死契奴隶该说的话?

秋怜和财叔听得诧异,又不敢多问。

寒尘心内波澜翻涌。为什么他的主人还是用这种语气与她商量事情?她不知道死契奴隶等同牲畜,甚至还不如牲畜,他只需要遵从她的任何命令,根本没有资格说“不”。为什么她总是这样温和,为什么她每次出现都能激起他不切实际的妄念?

去京城,他的确想过。一来是,他的主人若搜寻去往神仙圣土的方法,最快捷的途经莫过于查看皇家书库的典籍,虽说他的主人不是权贵皇族,想接近皇家书库难比登天,但京城之外更是没谱;二来是,那个陷害了摄政王的小人就藏在京城,就是同朝而立那些衣冠楚楚的大员中的一个,那个人必须被揪出来,才能为小郡主来日返京铺垫道路扫除障碍。

既然他的主人有了去京城的念头,他亦不必再费口舌,自是十分愿意的。至于路上会否再遇到追兵麻烦,此时担忧也没有用。他恭敬而卑微地应道:“下奴谨遵主人吩咐。”

李霄雪直觉感到寒尘变了,变得疏远了,他是藏着心事又因外人在而不敢对她吐露么?她眼珠一转,对秋怜说道:“秋怜,我想单独与寒尘说两句话,你们能避开一会儿么?”

秋怜立刻拉着财叔去到院子门口那边远远避开。

李霄雪蹲下身,忧心忡忡盯着寒尘的眉眼表情,柔声问道:“寒尘,现在就咱们两个,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我觉得这草棚草铺太简陋,虽然有人照顾你,我还是不放心。今晚你到我房里睡可好?”

寒尘心想倘若自己走了,财叔一个人熬夜不睡,那些活也绝对做不完。他留下至少能帮忙磨面,赶在天明的时候不会耽误了人家用。何况,主人身边有秋怜照顾,根本用不到他这种粗陋奴隶吧?

“主人的意思是让下奴侍寝么?”寒尘故意这样问。

李霄雪面上浮起红晕,猜测寒尘是挤兑她,偏偏她是真的有色心又没色胆的,紧张辩解道:“啊,不是这个意思,可我是想你睡在房内……昨天的铺盖我留下了,比这草铺应该暖和一些。你早上也别出去,旁人就不会赶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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