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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第1页)

“前天夜里,你婶子心口疼,没等去医院人就没了,她生前对你好,我就过来通知你,让你给她披麻戴孝,也算你尽孝报恩了。”父亲接着说。

长生已经哭出声来。是的,婶子对自己就像亲儿子一样,母亲殷巧枝生下自己不久后就和人私奔了,没办法,刚和叔叔成家不久的婶婶把嗷嗷待哺的他接去照顾,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一直到长生会走路会说话,后来母亲回来了,硬逼着父亲把长生接回来,说婶子没安好心,自己不会生抢别人的孩子,而婶子此时早已也生下了自己的孩子。父亲才把长生接回家,但是在婶子心里,长生已经是自己孩子,一直对他十分照顾和牵挂,而长生也把婶子当做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样。长生家日子过得紧,婶子是当老师的,能挣几个工资,经常给长生置办一些学习用的东西,家里面买上一点稀罕的吃食,总是偷偷给长生留一份,因为婶子还有三个孩子,不然早就让他们抢光了。要是家里吃个包子、饺子之类的也总是包上一份给长生带到学校。长生母亲很懒,从不搭理长生,有时候中午婶子把长生叫到自己家吃饭,趁着长生吃饭的功夫就把长生的衫子、鞋什么的都洗了,一中午晾干,下午就能穿上上学了。有一次,长生出去放牲口,下来了大雨,雨水从山沟四散地漫了过来,长生无处躲避,随时都可能被山洪冲到沟里,雨水已经漫过膝盖,正当自己抓着一根酸枣枝子在风雨中飘摇时,婶子披着雨衣,过来才把自己拽了上去,送回了家,晚上还给他送去了姜汤,怕他感冒,而自己的父亲当时下矿井了,母亲正在家里打麻将。

长生眼里的婶子是这个世界最善良最美的女人,而自己的母亲殷巧枝却是一团糟,长生对自己的母亲意见很大,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甚至有些不愿回这个家。

母亲虽然是农村妇女,但打扮的花枝招展,穿着时髦,从不下地劳作,家里的做饭、洗衣服这些家务全是自己的父亲王润平干,母亲对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的事情不管不顾,长生感觉自己和没妈的孩子没啥区别,家里好一点的东西全转移到自己的娘家,但对长生的爷爷奶奶却命令丈夫王润平和儿子长生都不能去看望,甚至碰上了也不允许长生喊爷爷奶奶。父亲王润平是个勤劳但软弱的人,一个人操劳这个家,还要受气,母亲从不给父亲一分零花钱,父亲的衣袋母亲每天都会检查,有一次,父亲从工资里拿出三十块钱给奶奶买药了,母亲不知怎么知道了,当着奶奶的面把父亲的脸挠了好几把,鲜血直流。更让长生接受不了的是家里总来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村里的大小光棍、二流子经常齐聚自己的家,小到十**,到大六七十,母亲来者不拒,都能接受。村里的人见到长生都会指指点点,学校的同学也在背地里闲言碎语,随着年龄的增长,长生每次听到这些都恨不得钻到地缝子里,若是其他人,长生恨不得将之碎尸万段,但是这个令人最厌恶,最不知羞耻的泼妇竟然是自己最脱离不了干系、生他养他的母亲,这种说不出的痛苦更甚于其他一切的痛苦,这些都是他永远都逃离不了的耻辱和心灵梦魇。

面对自己的婶子,长生多希望这个贤惠、善良、心灵纯美的女人就是自己的母亲,他把更多母子的那种情感寄托到婶子身上,他甚至有一个荒唐的想法,自己是抱养叔叔婶婶家的,每每想到这些,一种幸福与解脱让他不禁笑出声来,但马上又跌到现实的无尽痛苦与折磨中。长生心疼父亲,他真希望父母离婚,但父亲并没有那么做,仍然忍气吞声地过着日子,长生一直暗下决心,等自己长大了,就带着父亲一块儿过,也让他过几天正常人的生活,享几天福。

长生几乎是一路哭着和父亲回到村里,村口就是自家的窑洞,父亲对长生说:“我先去你叔家,看看有什么活能干,你回家把孝服穿上再去,都给你准备好了。”

门虚掩着,长生推门进去,却看到了不堪的一幕,母亲正和一个村里的老光棍抱着亲嘴哩,她对自己的行为已经放肆到如此地步,根本不在乎任何人碰上,长生狠狠地摔了一下门,气愤地说:“叔叔家出了这么大是事,你也不去帮忙?”母亲殷巧枝倒显得十分镇静,让孩子碰上这种事,竟然也没感到害臊,用口水抿了抿油光鉴亮的头发,表情刻薄地说:“看把你上心的,又不是我死了,眼睛还哭得像个鸡屁股似的,我死了你也没这么伤心!”长生看也没看她,自己到耳屋里穿孝衣去了。

第 015 章  血溅墓活鬼

叔叔家大门上白色的引魂幡高高垂起,长长的纸练随风飘摆,顿然弥漫着一股哀伤的氛围,院墙上贴着用毛笔在麻纸上写的告示异常醒目:“王韩氏,生于1960年(庚子年)卯月卯日卯时,卒于1991年(辛未年)卯年卯月卯时,终年31岁……”一阵哀婉的器乐声从院内传出,一支唢呐正带着哭腔演奏“鳏夫哭坟”的曲子,凄凉、哀怨,仿佛就像一个人在那里哭得前仆后跌,哽哽咽咽,悲怆之情笼罩在整个院落的上空。长生走进大门,右侧靠墙帆布搭起的灵棚缀满白色的纸花和黑色的挽联,棺材已经漆好,朱红的底子,上面画满云纹和寿字,前脸上画的是南极仙翁坐在梅花鹿上,手捧仙桃,身边是金童玉女,五彩麒麟。供桌上放着婶子一张放大的黑白照片,一张年轻秀丽、慈祥端庄的脸映入眼帘,长生顿时泪如泉涌,这样的年轻,如此的善良,突然就这么离去,一切就像是梦里,长生跪在灵前,一边烧纸一边痛哭,想起过去的一幕幕,长生更是痛彻心扉,跪在旁边的是三个堂弟,也不懂事,见堂兄痛哭也跟着大嚎起来,长生这才注意到他们,三个孩子都披麻戴孝,如雪做一般,七岁、五岁、三岁,身高如台阶排列,看了以后更是让人揪心。他们现在不懂失去母亲意味着什么,刚开始的时候还为眼前的景象感到稀奇,甚至每人都还因为换上了一身白色的衣服而欣喜,但之后看到好多大人们不住的哭泣,也感觉是出了不好的事情,所以一有大人们哭,就跟着嚎了起来。

叔叔过来把几个孩子拉了起来,同时安慰长生说:“雇了一班吹鼓手,一班子戏,做了一大车的纸扎,办的隆重些,我得对得起她呀!”叔叔想通过奢侈的葬礼来告慰妻子的一生,抚慰周围的亲人。这黄土高原北方的农村,不管这个人生前吃糠咽菜,哪怕是饥寒而死,他的亲人也要把他的丧事办的隆隆重重、风风光光,仿佛这样就能告慰死者,同时弥补自己没有尽到责任的愧歉。同时估计也是最主要的,以博得左邻右舍给自己一片赞誉的名声。

长生顺着叔叔的手看到,左侧院墙上摆满了花圈,前面放着两只巨大的仙鹤,白身黑嘴,栩栩如生,取驾鹤西去之意,旁边是纸做的三进三出的院落,里面是生活用器应有尽有,纸屋外还摆着几个童男童女,男的蓝色的马褂,黑色的瓜皮帽,女的红色的衣裤,头挽双髻,都十分逼真,尽显可爱,以寓意在另一个世界伺候死者,长生想如果真有另一个世界,善良的婶子定会待他们如子女,教他们识文断字。接下来便是齐头高的金山银山、摇钱树,活人世界最美好而永远不能实现的愿望都寄托到另一个世界,若真是金银堆山,树可摇钱的话,那真是个令人向往的极乐大同世界,那为何人们如此惧怕死亡,而对亲人的离去哭的死去活来,痛的肝肠寸断?

所有叔叔这边的王姓亲戚和婶子那边的韩姓亲戚都聚在院子里,包括婶子的父母、兄弟、姐妹,或是做饭待客,或是灵前哭诉,忙东忙西,一片嘈乱,门口搭的简易戏台前,十里八村的乡亲都像过节一样赶来听戏或唢呐的吹奏,人山人海,一直到夜色笼罩,门前却灯火通明,仍是如此。

例行每次吃饭前,都须有人哭灵,婶子的母亲在棺材前忽高忽低,凄怨哀婉地哭泣,正当哭得感天动地、聚精会神之时,忽听到有拍打棺材的声响,她开始还以为是别人在拍,或者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幻觉,仔细辨听后,发现声音竟然来自棺内,而且节奏愈加清晰响亮,里面有微弱的声音:“让我出来!”吓得她哇的一声大叫起来,跑向屋内,瞬间几乎所有的人都围在棺材前,个个神情紧张地竖耳倾听,声音仍断断续续的从里面发出“放我出来。”有几个人大声叫起来“有鬼”,顿时吹鼓手和戏班子都停了,包括看红火的乡亲们都围了起来,密密麻麻,院里水泄不通。

长生大喊道:“快开棺,婶子活了。”

几个年老的族人大声斥道:“人死了还能活过来?是不是要犯墓活鬼(僵尸)了?”这一语把大伙说的毛骨悚然,包围圈迅速外扩了好几米。长生的叔叔王润贵赶快叫人去请方圆百里都有名的阴阳先生“二孔明”来,婶子的母亲补充道:“二孔明架子可大呀!要备点厚礼。”二孔明其实住的不远,摩托车半个小时就接了过来,他拨开人群走到棺材前,长生看到一个六十多岁,体型干瘦、满脸麻子,歪戴着一顶颜色发白、帽沿下塌的蓝布帽子,还留着一撮黄不拉几的山羊胡子。这家伙手捻胡子,对王润平说:“把生辰八字拿来!”叔叔赶快递给了他,只见他闭着眼睛,用手指掐算起来,突然睁开眼睛,提高声音:“可恶啊!百年一遇,生于卯年卯月卯日卯时,死于卯年卯月卯日卯时。”别人也不清楚这么多卯是怎么推算出来的?

“今夜十二点就要转墓活鬼了!”大伙一阵骚动,几个胆小的妇女都已经瘫坐在地上了。村里人从小就听家长讲着世代流传的故事,一个人若是出生年月犯了几个卯字,就会变墓活鬼,一旦变了十分厉害,先是喝牲畜的血,最后喝人血,方圆百里都鸡犬不留、尸首遍野,到时候就连阴阳法师都斗不过她。

王润贵害怕地说:“那该咋办哩?”

“赶快准备黑狗血,先浇在棺材上,把她封住,然后用烧红的铁钩从心口钉入,这样就把她钉死了,永世不得翻身。”

长生扯破嗓子喊道:“什么墓活鬼,分明是婶子活过来了,赶快开棺,你们这是杀人啊!”

二孔明怒斥道:“小孩子懂什么!要是犯了墓活鬼,全村人都得死,谁负得了责任?”

王润贵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这时候所有围着的人都大声呼喊“钉死她!钉死她!”声音如潮水般此起彼伏,震耳发聩,婶子的母亲伤心地说:“我那可怜的孩子,真是作孽啊!你怎么就犯了墓活鬼呢?”

然后咬牙痛心地说:“润贵,赶快按大仙说的准备吧,到了十二点就晚了!”

王润贵一下子坐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这时候婶子的几个兄弟着急了,吩咐人赶快准备这些东西,全村人同仇敌忾,共同应对即将到来的灾难,一会儿一盆黑狗血端了过来,浇在了棺材上,鲜红顿时倾泻而下,淹没了寿字,淹没了云朵,淹没了仙翁、梅花鹿,淹没了童男童女,淹没了整个所谓极乐的世界、现实的世界。这时候一根烧红的铁条拿了过来,婶子的哥哥双手捧起,长生声嘶力竭地哭喊:“不要,不要……婶子还活着……”几个大人把他狠狠地摁住,他此时仿佛成了与墓活鬼共同吃人喝血、危害四方的祸端。

一股铁条穿过棺盖的焦味弥漫四周,紧接着棺内一声揪心的惨叫,然后是皮肉的焦糊味,铁条一头从棺下伸出,滴滴答答的鲜血顺着流了出来,滴在婶子的照片上,先是滴到嘴上,其次是脸上、眼里,直到整个轮廓,仿佛是一个呲牙咧嘴的僵尸正在吞噬人血。

长生心头一阵剧烈的疼痛昏了过去,当他醒来,一切都变得安静,人群已散,棺椁已葬,所有的痕迹都没有了,如同以前一样,破旧的窑洞,低矮的院墙,她仿佛看见婶子冲着她微笑,但这张笑脸逐渐变得异常痛苦、扭曲……长生放声哭了好久,擦干眼泪,跌跌撞撞地走出门外。他从未感觉过如此心痛的事情,这位善良贤惠的婶子,最后在自己的丈夫、孩子、父母、兄妹面前被活活钉死,这就是她那三十出头、正值青春年华,一贯和善待人、相夫教子、教书育人的结果!她不是死在疾病的手里,而是死在了身边所有人的愚昧和无知的手上,可怜可恨的现实,这种悲剧已经在这个苦难深重民族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发生了无数次,它还会继续多久呢?

第 016 章  刑凶不逼供

长生回到学校,他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活波开朗、爱说爱笑,变得像文正那样沉默寡言。每当文正一个人爬上校门前的山岗凝思远望的时候,身旁又多了一个长生,并不言语,跟他一样,彼此呆呆的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有时候文正看着长生突然的笑起来,他发现长生不再是过去那个逗他开心、和他交流、给他宽慰的长生了,而活脱脱变成了自己的影子,甚至一模一样。

还有一件事,挂在他俩的心里,就是陈岗一直没有报复他们,甚至有时候还和他们打招呼,好像把打架的事早抛到九霄云外了。但他们知道想陈岗这种欺软怕硬的小人,那件事让他丢尽面子,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没过多久的一天晚上,大伙刚吃完晚饭,躺在床上聊天,准备一会儿上晚自习,陈岗突然从床上坐起说他丢了二十块钱,宿舍出贼了,文正和长生并不言语,看他接下来的表演,只有甑小军若无其事地说:“那你搜吧,看谁偷你的钱了?”

“我不搜,说不准早就转移或花了,谁也不能走,这事得让派出所出面来查,让那个贼娃子蹲监狱!”陈岗仿佛事先已经想好了的话,一连串珠子似的发射出来。文正和长生谁也没想到这小子会来这一手,陈岗的老子陈副乡长分管武装部和治安,陈岗和派出所的那几个年轻警察混的像哥们似的,不然能由得他们随便收保护费吗?

不一会儿,陈岗领着派出所的两个民警过来了,正是平常与陈岗一起出入厮混的那两个小子,一身绿色的制服皱皱巴巴,大顶帽歪戴,齐耳的长发,有一个头发烫了流行的卷,两人满身酒气,走起来有些摇摆。看起来十足的痞子模样,但是比流氓痞子厉害千倍,虽然和身上这套衣服极不协调,但这身衣服却赐予他们无尽的权力,使他们不管是多么龌蹉的行为都变得极其名正言顺。

别人都被撵了出来,只留下文正和长生留在宿舍接受审讯,看来他们能力超强,竟然直接锁定了疑犯。没有审讯的过程,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直接进入刑讯逼供程序。一个家伙对着文正的脸就是一顿大巴掌,每一巴掌都是警察恶斗飞贼的气力,甚至是鬼子对八路的气力,一开始感到眼冒金星,脸剧烈地疼,一会儿脸像发面一样膨了起来,之后就麻木的毫无知觉,直到这小子累的一屁股坐着地上才算停下,另一个人拽着长生的头发开始猛踹,长生捂着肚子翻滚。两个十三岁的孩子,经历了人民警察宪兵似的摧残,他们疼痛、害怕、惶恐,而更多的是极致的愤怒。

两个小子“刑凶”了一阵,拿出手铐把文正和长生铐在暖气上,然后躺在床上呼呼的睡着了,煤矿地区的暖气烧的分外的热,就像拥有的东西往往不懂得珍惜一样,这里人用煤跟钱是不会联系到一起的。一会儿文正和长生就汗如雨下,浸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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