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慌,”赵悬弓道,“这种病虽然很严重,可是如果疹疱能够结痂,十天之内便能不药而愈,雏菊还是有机会康复的。”
听到赵悬弓这般道,呼延兰还是不放心:“我留下和你一起照顾她。”
“不必。”赵悬弓把少女推出帐外,道:“下个月你就要做阏氏了,若染上病怎麽办?”
“可是……”
“我只求你这些天替我好好看著那些羊,雏菊我会照顾,你不必担心。”
听闻,呼延兰不再多说,走近赵悬弓握紧了他的手,道了句“你也要保重”方才离开。
阏氏 二十九
时至半夜,半昏半睡的小雏菊躺在毡子上呓语叠叠,浑身发颤,赵悬弓瞧得心疼,便用沾了清水的棉布轻轻擦拭她发疹的患部,可这并减轻不了雏菊的痛苦。想了一下,赵悬弓把她用毡子裹起来,抱在臂弯里,学著幼时祖母哄自己睡觉的姿态,轻拍女童的背脊,轻唱: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一曲歌毕,蓦地惊觉竟是聊表相思的诗句,自己方才出神无意间竟又思念起此时远征林胡的冒顿来!
念及此,赵悬弓只觉胸中有些幽怨。
分别两月有余,虽然前方时有捷报通传,可那骁勇的匈奴王子私下却未曾给自己递送过只言片语。也不知是军务繁忙,还是……
该死,胡思乱想这些作甚!赵悬弓在心底暗骂了自己一句,回过神,却见雏菊已然安静下来,此时正偎在自己怀里睡地香甜……
接下去的两天,赵悬弓日日守在雏菊身旁,几乎寸步不离。因为他事先将虏疮的厉害告知过众人,所以这期间除了苏勒每天定时送食外,单於庭也无人进小居次的帐房探视。
到了第三天,雏菊的烧渐退,红疹疱有些破掉,开始结痂。赵悬弓见状,知是病情有所好转,更是悉心照顾,一连几日下来雏菊渐渐恢复了生气。
雏菊孩童心性,尚未痊愈便不安分起来,总嚷著要出去玩,赵悬弓差点管不住她。得知妹妹转醒,稽粥还带了新抓的鸟雀给她玩,面对赵悬弓时态度也较之从前软化了一些。
“小居次还真是有神明护佑,只可怜其他庭内的孩子……”
从苏勒那儿得知单於庭内感染虏疮的十余个幼童中,已有夭折的,赵悬弓不禁黯然。好在疫症并没有扩散的迹象,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九天後,雏菊已能正常坐卧,除了有些虚弱,神色已与寻常孩童无异。这几天为了雏菊发虏疮的事,赵悬弓早已心神俱疲,但见孩子无事,绷紧的心弦适才松懈下来。
回到自己的帐房,赵悬弓和衣躺在羊毛毡子上糊里糊涂地打起盹来,他太累了,这一觉很是香甜。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看外边天色晦暗,也不知是什麽时辰,忽听人声异动,便披了件氅子走出来。
只见有几个武侍打扮的人正点著火把,一个帐房一个帐房地挨个搜索著什麽,间或不远处传来孩童和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赵悬弓一惊,刚想跑去探个究竟,眼前一晃,苏勒竟挡在了身前,一边还示意自己不要靠近。
“发生了什麽事?”
那都尉官一脸凝重,回道:“今晚上昆托王子身上也忽然发了红疹,蛮阏氏说他是中了邪术,单於震怒,就下令把起过红疹的孩童统统抓起来。”
“抓起来……要做什麽?”赵悬弓继续问,隐隐觉得事情有些诡谲。
“听说是要全部埋掉……”
听闻,赵悬弓心头大憾,急忙又问道:“那雏菊呢?”
“小居次她……”提到雏菊,苏勒脸上露出不忍的神情,咬了一下唇才道:“她是第一个被带走的!”
阏氏 三十
什麽?!
赵悬弓猛地拉过苏勒道:“快去跟单於说,红疹并非什麽邪术!而且雏菊已经痊愈,放了她!”
“没用的,”苏勒摇头,“兰居次和小王子跑去同单於说,单於却根本不听!他把他们赶出王帐,还说如有人违令就要一同埋了!”
听闻,眼前猛的一黑,赵悬弓几乎站立不稳,他朝後踉跄了半步,由苏勒扶住才勉强站定。
不行……雏菊是他的孩子,他还没回来,怎麽可以……
“苏勒,带我去王帐,我要见大单於。”努力定了定神,赵悬弓这般道。
“可是阏氏……”苏勒还想阻拦却被赵悬弓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