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尉迟云?」郑廷伸手在尉迟云面前晃了几下,「走神什么啊?该不会是在想怎么样乔净恩把抢回来吧?」话落,郑廷笑的不怀好意,像是在盘算些骯脏事。
&esp;&esp;「我觉得你不用抢。」郑廷手肘抵着窗框,一派轻松地道:「因为你早就赢在起跑点了,苏宇翼就算现在趁虚而入也不可能赢过你。」
&esp;&esp;这话让尉迟云回过神来。见他满脸不解的,郑廷接续解释道:「苏宇翼暗恋乔净恩很久了。几乎是一入学就喜欢她,可是他和乔净恩简直是两条平行线,完全不相干,也从来没讲过话,因为苏宇翼个性胆小,只敢默默的在乔净恩身后偷看着她。我是不明白,他前几日是吃错什么药,才敢去抱乔净恩,可即便如此,他们的关係也不会更进一步,乔净恩不会喜欢他的。」
&esp;&esp;不给尉迟云反驳的机会,郑廷换口气,将自身想法道出:「反观你,成绩好、长相出眾、在学校也小有名气。乔净恩没瞎,耳朵也没聋的话,一定多多少少都有听过关于你的事。况且──」郑廷驀然倾身,嘴角弯起一抹弧度,笑得奸诈,「你最近不是跟她挺要好的?那你到底在怕什么?要我是你,肯定会马上行动。」
&esp;&esp;郑廷不顾尉迟云的意愿自顾自地说了一长串。终于有尉迟云插嘴的馀地,他抽开身子,真心觉着愚蠢,到底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这听郑廷瞎扯。
&esp;&esp;「你没意识到一个重点吗?」尉迟云不留情面的推了郑廷的额头,「我不是你。」话落,他将窗户给关上,却忘了最重要的事,把扣环锁上。
&esp;&esp;郑廷不起馁的再度拉开窗户,继续游说尉迟云表白,「我没有废话,我很认真。」
&esp;&esp;「你到底凭什么那么篤定我喜欢乔净恩?」尉迟云真心被惹怒,手揉着发疼的太阳穴,话说的有些重,「没想过是你一厢情愿的认为吗?」
&esp;&esp;全世界的人告诉他:「你喜欢乔净恩。」
&esp;&esp;怎么都没有人愿意听听他最真实的感受。他真心感到厌烦,因为没办法去理解,藏个告白信,看到乔净恩和别人抱在一起觉得碍眼,难道就能称得上喜欢吗?
&esp;&esp;从何得来的荒唐结论?
&esp;&esp;说少年的脑回路比高送公路还直,真不为过。
&esp;&esp;尉迟云压根没去细想过,自己是否曾对一个外人如此上心。论重要,可能还真有点儿份量。
&esp;&esp;「否认是人类自我保卫的本能。」郑廷手搭上了尉迟云的肩膀,感叹的拍了几下。却再度被嫌烦的推开,「仔细听听你心底的声音,渴望是藏不住的。不要急着否认我所说的话,去寻找答案,这才是我认识的你。」
&esp;&esp;午休时间的鐘声敲响,导师从远处走来,看见郑廷还在胡闹,手环着胸,斥责道:「郑廷,现在已经是午休时间了,你还不回教室,在这干嘛?」
&esp;&esp;「在这帮您的宝贝班长做恋爱諮商啊!」郑廷蹦蹦跳跳的跑到走廊尽头,扬起了灿笑,「尉迟云,好好想想我刚刚说的啊!」
&esp;&esp;如果可以,尉迟云有天一定会拿胶带封住郑廷的嘴巴。他总喜欢把事夸大就算,就连说话的声音也不会稍稍控制,每次都得大肆宣扬才肯罢休。
&esp;&esp;「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误交这个损友。」尉迟云将头埋进用手臂圈出来的小空间,却怎么样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乔净恩宇苏宇翼相拥在一块的画面。
&esp;&esp;下午第一堂课是尉迟云最讨厌的物理。
&esp;&esp;物理老师踩着高跟鞋,进了二年八班,几乎所有人都还在睡着,除了尉迟云。
&esp;&esp;广播的内容似乎奏效了,物理老师不再同过往一般咄咄逼人,多了份人性,准确点来说,是屈服于现实。现代社会,提倡的是爱的教育,良性的沟通,过去所认为,合理的要求是训练,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练,早就不受用。
&esp;&esp;「尉迟云。」物理老师放下手中的课本,轻声喟然,「去办公室帮我拿昨天的小考考卷。我放在座位后方的柜子,你翻一下应该就会找到了。」
&esp;&esp;尉迟云起身,晃了昏沉沉的脑袋,点了几下头,便认命地走出教室。想,或许晒个太阳能让脑袋清醒,也能让不该存在于脑中的杂讯一扫而空。
&esp;&esp;教室离职员办公室不远,走下楼拐个弯即可到达。
&esp;&esp;尉迟云轻手轻脚地推开了办公室大门,里头有些老师正吃着午饭,而有些老师正在休息,他刻意放轻动作,找到了物理老师的座位,也顺利拿走考卷。
&esp;&esp;尉迟云并不想那么快回教室,于是走到了栏杆边,手撑在上头,看着云朵慢悠悠地被吹向世界的另一端。时间彷彿慢了下来,连同原先的吵杂一併被吞噬。
&esp;&esp;直至现在,尉迟云才开始思考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模样。尉迟云没细想过,因为他不曾对任何付出真心,在他被亲生父亲挥下第一拳后。
&esp;&esp;他永远记得被送走的那个晚上,雷雨交加,雨下得特别大,大到雨滴砸在屋簷上的声响,都像是玻璃被击碎般的刺耳。每日每夜都一个人缩在墙角边,哭着的要通俗称为「爸爸」的男人别再打他,求着他,饶了他一命。
&esp;&esp;说实在点,尉迟云对于父母亲的印象很是薄弱。因为不愿想起,也不想,所以选择性的去遗忘。他厌倦了去讨好,曾经他以为只要做好一个「儿子」的本分,母亲就会回来,带着他离开地狱。
&esp;&esp;没想到,她从来没有回来过,一次也没有。
&esp;&esp;明明她曾信誓旦旦,答应过尉迟云会记得回来。却没想到那次头也不回的离开,甚至连眼泪也没有落下,是她早已做好永不相见的准备。
&esp;&esp;尉迟云之所以会瞻前顾后,不敢贸然承认喜欢一个人,多半都得怪罪于他的亲生父母。是他们害得他丧失了对人应该有的信心,是他们害得他不得不去揣测每个人的真心,都是他们害的。
&esp;&esp;「你都不用上课吗?」嗓音像是闪电,划破了天际,却又如同溪河般,清澈且参着凉意。唤醒了沉在过往回忆中的少年,「为什么整天看你在外面徘徊?」
&esp;&esp;尉迟云回过神来,也逐渐松开紧拧的眉宇。
&esp;&esp;感觉到眼眶边有些儿的酸涩,抬手轻触上脸颊竟摸到了些泪珠。
&esp;&esp;他哭了,在无意识间,他流下泪了。
&esp;&esp;尉迟云自认为不是个爱哭的人,可今天当他听见乔净恩喊自己时,有那么一个瞬间,心像是被掐住一般,连气都有些缓不过来。
&esp;&esp;他曾在伸手不见五指,宛如地狱的灰暗空间,不断地哭喊,就是没有人愿意给予任何回应。在他的世界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如同黑洞一般,总有去无回,乔净恩的出现宛若一道曙光,是那样明亮的存在。
&esp;&esp;朝着他伸手,带他走出回忆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