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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第1页)

脊椎穿刺的结果显示,她患了一种急性多发性神经炎,而且是一种最特殊的炎症:不像居–巴二氏综合征,它不会对运动神经造成全面影响,只是一种纯粹(或近乎纯粹)的感觉神经炎,通过神经轴影响到脊髓和脑部的感觉根①。

灵肉分离的人(3)

手术不得不延期了,病情越来越紧迫:她能活下来吗?我们能做些什么?

我们检查完她的脊髓液之后,她用虚弱的声音问我们:“检查结果如何?”

“你有炎症,神经炎……”我们开始把我们知道的一切告诉她。当我们遗漏事情或者避重就轻的时候,她就用直截了当的提问把话题扯回来。

“我能好起来吗?”她追问。我们面面相觑,看着她说:“我们也不知道。”

我告诉她,身体的平衡感由三个因素决定:视觉、平衡器官(前庭分析系统)以及她丧失的本体感受。正常情况下三者分工合作。如果有一方失去作用,其他两方会在一定程度上发挥补偿替代功能。比如,我的病人麦格雷戈先生(见本书第七章),他的平衡器官不能正常工作,我就告诉他用眼睛代替。患有神经梅毒或脊髓痨的病人有相似的症状,但仅限于脚部,同样需要用眼睛来代替(见本书第六章)。如果有人要求这些病人移动腿脚,他们很可能回答说:“好的,医生,等我先找到它们。”

克里斯蒂娜听得很仔细,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专注。

“那我要做什么呢?”她慢慢地说,“是不是我过去使用到—你们叫什么来着—本体感受的地方,现在都要用视觉、用眼睛来代替?我已经注意到了。”她沉思片刻,又说:“就是说我会‘找不到’我的胳膊。我认为它们在这里,但我发现它们在那里。这个‘本体感受’就像身体的眼睛,身体通过它来找到自己。如果没有它—就如我现在这副模样—身体就失明了。我的身体如果失去它的眼睛,就不能‘看’到自己了,对吗?所以我必须去‘看’它,充当它的眼睛。对吗?”

“是的,”我说,“完全正确。你都可以去当生理学家了。”

“我有必要成为生理学家,”她无奈地笑了笑,“因为我的生理状况出了毛病,可能永远都不能恢复健康了……”

用眼睛监视自己

克里斯蒂娜从一开始就表现出坚强的意志,虽然急性炎症后来消退,她的脊髓液也恢复了正常,但是她的本体感受纤维受到的破坏还未治愈。所以,一星期或一年之后,她并没有实现神经病学意义上的复原。通过各种各样的治疗和调整(情感和心灵上的努力不少于神经生理上的),她已经过上基本正常的生活,但是八年过去了,病情依旧没有好转。

第一个星期克里斯蒂娜什么都没做,只是消极地躺着,也很少吃东西。她处在一种极度震惊、恐怖和绝望的状态中。如果不能恢复正常,生活将会怎样?每个动作都要如此吃力,日子该怎样过?尤其是,灵魂和肉体分开之后,她该怎么生活下去?

生活总会出现转机,克里斯蒂娜就是如此。很快,她可以活动了。开始,她要是不用眼睛,什么都不能做。一旦闭上眼睛,她就会无助地瘫在那里。所以在开始的时候,她要用眼睛监视自己,做每个动作时都要费尽心思地看好重要的移动部位。尽管有意识地监视和控制,她的动作还是显得相当笨拙。后来,让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惊喜不已的是,随着她自己不断地努力,每天坚持,她的动作开始变得优美、自然起来,动作控制得也愈加精准(虽然仍要全部依靠眼睛调节)。

一周又一周过去了,她正常的、无意识的本体感受调节逐渐被同样无意识的视觉调节所取代,而且反应更加和谐,更加流畅。会不会某种更基本的功能在发挥作用?大脑对身体的视觉模式或身体影像的掌控能力通常非常微弱(盲人自然没有这种能力),而且通常是附着于本体感受下的身体模式。有没有可能,在本体感受的身体模式失去之后,通过补偿或替换的方式,她得到了一种更强的、非同寻常的力量?也许通过这种方式,还使得内耳前庭影响下的身体模式或身体影像获得补偿性提高……同样达到了比我们期望中还要好的效果①。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灵肉分离的人(4)

姑且不论她是否更多地使用耳前庭反馈,显然她耳朵的功能增加了,这是一种听觉反馈。通常,对说话而言,耳朵只是一种辅助器官,且无足轻重。即使我们因为伤风导致耳聋,也能讲话,而有些先天耳聋的人也能够获得近乎完美的语言能力。讲话时语调的变化通常是一种本体感受,受控于发声器官的回流信号。克里斯蒂娜已经失去了这种正常的回流功能和传入功能,失去了正常的本体感受下的声调与姿势,所以她不得不用耳朵,用听觉反馈来代替。

除了这种新型的补偿反馈之外,克里斯蒂娜还开始发展其他形式的反馈补偿,虽然刚开始是有意识的、特意的,但是慢慢都变成了无意识的、自动的(所有这些都是在一位非常耐心、经验丰富的康复师的帮助下进行的)。

不知感觉为何物

从患病开始之后的一个月里,她如同一个软软的布娃娃,连坐都坐不起来。但是三个月之后,我很震惊地看到她正襟危坐,腰杆挺直,如舞者那样标准。事实上我很快就发现,她摆成那个姿势,其实是故作姿态,强装出来的,用以弥补不太自然、欠缺真实的样子。与生俱来的能力失效了,她就想尽办法去弥补,但是这些都是在本能的基础上展开的。很快,这种刻意的努力成了她的第二本能。声音也是这么发出来的,刚开始的时候她几乎是个哑巴。

如同观众观看的舞台节目,这些都是经过详细计划的。她的声音夸张、做作,既非表演需要,也非故意扭曲,而是由于发声系统仍然没有恢复正常。由于缺少本体感受来控制面部表情和声调①,她依然毫无表情、目光呆滞。虽然她有正常的、丰富的内心情感,但只能用故意夸张的方式才能表达出来(比如失语症患者一般就会采取夸张的腔调)。

但是所有的措施充其量只起到一部分作用,它们只是让生活变成可能,但是不能让生活恢复正常。克里斯蒂娜学着走路,乘公交车,处理生活中的琐事。她仍然非常小心地行动,用奇怪的方式做事情。一旦她的注意力分散,事情就会中止。比如,她要是边吃东西边说话,或者注意力转移到别处去,就要使出万般痛苦的力量来握住刀叉,以至于手指和指甲毫无血色;但是一旦痛苦的压力减轻,她就变得毫无力气,任刀叉掉得满地都是。所有的动作都是两极分化,难以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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