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周皓去的酒局是傅津远攒的,严格来说是为了给卫斯丽践行的酒局。
喻明亮出国之后,酒吧转手给了店里长相标致的酒保小哥,这个酒保嘴够严实,察言观色的本领也强,通常调完酒人就恨不得溜到几公里开外,待到再要酒水时又会不动声色地再度出现,因此周皓和傅津远的小团体根据地没再重新物色地方。
周皓到了酒吧屁股没坐热就拿出手机点开直播间,也不管人是在酒吧里震天响,完全听不见陆文音说啥,唰唰刷了几个法拉利和游艇,排面给足了。
傅津远依然戴着他标志性的金丝眼镜,左手边是刚上的Negroni,中指处一枚订婚戒指瞩目。
你的计划进行到了哪一步?
此言一出,周遭气氛骤然降到冰点以下,周皓的笑容冷在嘴边,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桌面上交替轻叩,他有些不耐烦,我这恋爱刚谈半个月,现在提结婚你觉得人能答应么?
傅津远喝了口酒,时机你自己拿捏,不过只是为了出师有名的话,动作还是越快越好,我看你装傻小子、愣头青装久了自己都要信了,以为自己有多情深意重,特意来提醒你一下。
有劳,周皓抿着嘴笑了一下,但眉头紧锁,看起来有种被戳中心事的恼意,不过他很快把话题带过去,回回喝Negroni,你不嫌苦么。
傅津远看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没过多久,卫斯丽到了。
傅津远和周皓变脸变得很快,立马摆出一副兄恭弟谦,感情甚笃的模样,彭登怀看了都要向他二人学习。
另一边,陆文音的直播到点就结束了,找了部电影出来看,《魂断威尼斯》,讲的是一个中年丧女的作曲家阿森巴赫到威尼斯散心,偶遇美少年塔奇奥,后来又恰逢威尼斯瘟疫肆虐的故事。
故事里的少年美得让人失魂落魄,尽管现实生活中的种种叫人心碎,造梦的电影反而使得那一场清日神谕被击溃,但如果活在当时当刻,便还可以高呼赞叹,还可以落泪。
电影的情节推进非常缓慢,导演仿佛完全放弃叙事的意图,在谈论哲学的命题,看到一半的地方,周皓回来了,洗了把脸出来坐在沙发上加入观影的行列。
结束后陆文音问周皓印象最深的是什么?他说街头音乐家唱歌那一段吧,卖艺好累,扯着嗓子唱到声嘶力竭,又要时时刻刻赔着笑。
陆文音觉得有点好笑,你的点怎么这么奇怪?
周皓:我也只能讲这个,说实话我觉得作曲家跟欲望的斗争很奇怪,有一点作茧自缚的感觉。
陆文音:他信奉的艺术可能对创造艺术的人有着极高的道德标准吧,致使他用清教徒般的意识约束自己,但也有可能是他自己就是一个道德感极强的人。
嗯。
你哪里不舒服吗?陆文音问,你的手一直在冒汗诶。
周皓闻言低头去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拉住了陆文音的手,眼下松开,手心确实汗涔涔的。
可能喝了点酒,有点头晕吧。周皓靠近些,又抱住她,埋头在她脖颈间,一言不发,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没什么想说,也没有能说的了。
陆文音拍拍他叫他去洗澡,半开玩笑地威胁他不洗澡今天就睡地板,周皓缓了一会,起身老实去了。
陆文音拿出电脑,一边回忆刚才看电影的情节,一边记录下一些感想:抱着见最后一面的想法,阿森巴赫去理发店拾掇了一下自己,可是墨汁从帽子里流出一条黑线、脸上的妆容被汗水冲刷干净、嫣红的嘴唇滑稽可笑,我不是很懂那个时代的审美,但这个妆有些像入殓妆,入土为安之前把脸上、身体上的伤痕缝缝补补,倒给我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或许他做好了准备要用生命做了警示作用,结局沉静的海潮、流金般的阳光铺洒、雕塑似的身体剪影,他的一生可能都是为了这样的时刻。
注:彭登怀是知名川剧变脸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