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这一日却是圣上在太极宫批阅奏折到很晚,腹内饥饿。他打小在宫内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伺候的宫人虽然不敢怠慢,但总归不是那么精心,养成了圣上不喜惊扰他人的性子。
&esp;&esp;他又是惯常对自己的饮食并不在意的,想到璇玑宫内有备着的饮食,便干脆等到批完奏折,回到璇玑宫再食用。
&esp;&esp;听他这样说,皇后难免抱怨两句:“圣上如今乃是千金之躯,怎可这般疏忽大意。”
&esp;&esp;圣上笑着道:“不过是晚膳时少用了一些,想着你这里必定备着点心,所以才特地过来。”
&esp;&esp;皇后听他说晚膳没有用好,心中有些着急,便要站起来去亲自为他布置。
&esp;&esp;圣上连忙拉住了她道:“你如今已经是双身子的人,要当心才是,听月不是已经去准备了吗?你且坐在这里。今日忙了一整日,现在好不容易空闲下来,让我好好跟孩子聊聊天。”
&esp;&esp;他是一个极爱孩子的人,也许是因为自己在年幼时遭遇了许多磨难,过得并不欢乐,故而在对待儿女时特别宽容和煦。
&esp;&esp;夏侯昭从小大大咧咧的性子,可以说是由他纵容而来的。便是对待兄长悯仁太子的孤子夏侯明,他也一向优容待之。正因为瞧中了这点,夏侯昭才敢向他请求将庶人郑的幼子养在宫中。
&esp;&esp;如今夏侯昭已经长大,每日忙着处理政务,时不时便跑出宫去巡视民情,倒叫圣上的一片慈父之心无处排遣。幸而如今皇后有了身孕,填补了圣上的闲暇时间。圣上每日不看一眼皇后和她腹内的胎儿,连觉都睡不安稳。
&esp;&esp;月上中天,正是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候,整座宫城似乎都沉浸在了蒙蒙的月色中。
&esp;&esp;遥看孟津河,杨柳郁婆娑。
&esp;&esp;我是虏家儿,不解汉儿歌。【注1】
&esp;&esp;一个男子低沉的歌声,在殿内响了起来。殿外的月姑姑和高承礼都停下了急匆匆的脚步,站在月色中,静静倾听。
&esp;&esp;健儿须快马,快马须健儿。
&esp;&esp;跸跋黄尘下,然后别雄雌。
&esp;&esp;歌不长,圣上很快就唱完了。他有些唏嘘道:“我好久没有唱这歌了,歌词都有些生疏了。”
&esp;&esp;皇后温婉地回道:“我还记得在秦地的时候,您时常带着我到渭河边游玩。天那样蓝,水那样清,还有鸟儿飞来与您相和。”她仿佛回到了两人刚刚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没有帝都的风雨雷电,也没有天枢宫内的刀光剑影。
&esp;&esp;圣上低低回了几句话,便只听到皇后轻轻的笑声。
&esp;&esp;月姑姑低声道:“原来圣上的歌声这样好听。”她是圣上以秦王身份被高宗皇帝召回帝京后才入府侍候的,自然不知道帝后两人在秦地时相处的情景。
&esp;&esp;高承礼却没有回应,只有他知道,这首歌乃是当年淑妃娘娘,唱给圣上听的。淑妃娘娘早逝,圣上又不受高宗皇帝喜爱,幼年的时候颇受了些苦楚,身边除了高承礼,再没有其他人。
&esp;&esp;可以说,在皇后被赐给圣上之前,圣上一直是孤家寡人。也正因为如此,圣上一直待皇后极好,这个被沈贵妃挑中的宫女进入□□后,圣上才算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和亲人。
&esp;&esp;高承礼轻轻叹了一口气。
&esp;&esp;又过了片刻,圣上在殿内唤月姑姑入内。
&esp;&esp;高承礼站在殿前,道:“神策军中郎将陈睿和虎贲军中郎将王晋有事觐见。”
&esp;&esp;“进来吧。”圣上的声音在殿内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