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李罡晚上留在驿站陪着安秀,真个是夜色如画,汉子发愁。
&esp;&esp;平时有李罟在还好说,他与安秀可以聊聊九边的风物,或是议论几句帝京某个才子的新诗。这些东西,李罡可一窍不通,只能枯坐在一旁。
&esp;&esp;安秀倒很自在,夏侯昭派人送了许多素色锦缎和布匹到驿站,此时无事,她干脆先捡了一匹靛青色的布,裁了形状,一针一线缝起了衣服。她今日已经向夏侯昭辞行,后日便准备踏上归家的行程。
&esp;&esp;自安毅出任信州城守将以来,安家在故里的宅子便只留了一个老仆看守,如今十几年过去,安秀当年穿过的衣服自然早就不合身了。不如趁此时做几件。
&esp;&esp;李罡看着她飞针走线,甚是熟练的样子,倒很吃惊。但他认真回忆了一下弟弟和安秀平时的相处,还是把嘴里那句“你居然还会做女红”,给咽了下去,专心致志发起了呆。
&esp;&esp;等到严瑜送李罟回来,李罡便拉着严瑜不肯让他走了。
&esp;&esp;“反正你回去小童也睡了,就留在驿站歇息一晚好了。明天咱俩一起进宫。”
&esp;&esp;他力气大,差点把严瑜的衣襟给扯破了。严瑜一低头,正看到锦袋的一角露在外面,连忙用手掩了,道:“罢了,罢了。我不走了。”
&esp;&esp;李罡可是憋了一晚上的话,再想到自己凄凄凉凉待在驿站的时候,李罟和严瑜两人正在宫中饮酒作乐,心中甚是不平,拉着他两人念到了深夜。
&esp;&esp;红线
&esp;&esp;夏侯昭刚刚下了早朝,正在芷芳殿中和风荷商议送什么程仪给安秀。
&esp;&esp;风荷道:“安秀姑娘的老宅也不知是否需要修葺,许多年没住人的房子,多半会有些破损。估计日常所用的家什也不齐备,殿下不如赐下一些用具。”
&esp;&esp;“从帝京运到河东,你也不怕把柜子什么的都颠散了。”夏侯昭笑道,她想了想,“与其送家什,还不如派些工匠与她,再让李罡带两队墨雪卫护送她回乡,即可保证万无一失……”
&esp;&esp;“……又能撮合他俩。我的殿下,你别乱给别人牵红线了,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寻个驸马给自己。”风荷一早看出了夏侯昭的心思,护卫安秀这样的事情,她完全可以随便从墨雪卫中指一个小队长,特地派了李罡去,还不是打着让他和安秀多熟悉几分的心思。
&esp;&esp;但刚刚历经父丧的安秀,此时哪里有心情去考虑自己的婚事。何况风荷也听说了,安秀本来有个订了亲的未婚夫,却在安毅因春旱被降罪之时,提出了解除婚约。在这样的情况下,安秀想要觅得一门上好的婚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esp;&esp;风荷十分想对自家的殿下说,您别嫌弃李罡愣愣的,以他的家世和官位,在大燕可是一等一的佳婿呢。她却不知道夏侯昭心中实是着急。
&esp;&esp;前世安秀最终成为了夏侯明的妃子,一生郁郁。当夏侯昭在驿站中见到那个眉目爽朗的安秀时,再与脑海中从未露出过笑容的安贵人进行比较,这样的落差,让她怎么忍心看着安秀再次落入那般的境地。
&esp;&esp;只是这一次,她再也不能像对待王雪柳那样执意而行了。
&esp;&esp;“这些事,哪里是旁人能够左右得了的呢?”她摇摇头,至今她都不明白,在王雪柳一事上,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错。她明明用尽了全部努力,隔绝两人。这三年多的时间中,王雪柳至多见过夏侯明五次,难道世界上真有一见倾心之事?
&esp;&esp;风荷却道:“左右不了旁人,殿下可以左右自己啊。您看秦王殿下热热闹闹地选妃多好,不如咱们和皇后娘娘说,也选个选驸马,将帝京所有的少年都阅看一遍。若是还没有您喜欢的,再让各地的乡老推举本地的茂才。”
&esp;&esp;她越说越有兴致,脑海中真的浮现起那场景:排成一列的俊美少年依次入宫,自家的殿下坐在永延宫的最高处,一一让他们抬起头来。这个脸蛋儿还不错,就是有些瘦了;那个眉毛怎么如此难看;最后一个你把头再抬高点儿……
&esp;&esp;夏侯昭看着风荷脸上露出可疑的笑容,不忍心打断她的遐思,干脆自己拿了笔,将想到的工匠、器具、守卫等事情都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