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仍在继续,他的心忽然开始颤抖,那人似乎有一种让他惧怕的力量,他想落荒而逃,来时路,来时路在哪?!回头,整个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光,他只能眯着眼寸寸摸索前行,似感觉到他的靠近,那人猛地抬头,欧阳青正瞳孔瞬间放大眼眶俱裂,耳旁是呼呼风雷作响震天裂地,刹那间双目流出一股温热的液体,带着丝丝的血腥之气。
与此同时,震耳欲聋的笑声在他耳边回荡包裹了他整个世界,这令他畏惧想要臣服的声音在怒吼着同一句话,“哈哈哈哈哈哈哈,苍天也不能阻拦我欧阳青正的生死,天地无奈,天地无奈!哈哈哈哈哈!”
他面上一痛,是那人的目光似直视太阳时千万道金芒刺得他生疼,欧阳青正双指直直扎向双眼,他甚至想要活生生将自己的双目挖下,再不愿承受这几乎是丧心病狂超过生平极限的巨大痛楚,却被一道强横的蛮力粗暴拦住!
“欧阳青正,今日又回来了!回来了!哈哈哈哈!”
他脑中一道锋利的剑光劈开无尽混沌黑暗的意识,如一条紫金蛇刺破暗雷涌动的暗空,胸中似有什么东西挣扎而出破过重重枷锁一瓣瓣裂开,那人忽的挣脱了枷锁飞身上前狠狠向他撞来!欧阳青正晕了过去。
身后,一个高大的男子凤眸倏尔睁开,眸底如妖异的冰紫魅莲神圣高洁却又狂邪寂灭,几分淡漠了世间百事的寒,如闪电划过他的眸,转而变成漆黑深幽的瞳孔,缓缓收了双手。
寒冬内水墙忽而散开一片雾蒙蒙迷人眼。
欧阳青正仍旧闭着眼没有醒过来的意思,沦移秘法要化解,须得以百年以上功力化解封在脑中的护盾之气,强行打破那层最后坚硬无比的桎梏,十分损耗人的精气和功力,若是功力不够,必须修养好几月方可复原,而中沦移秘法者即使解开了禁术,也要好几日才能恢复。
东方陌轩除了额上反射着莹光的点点汗渍,神色却无半分疲惫,眼眸甚至更胜从前精光湛湛,如星辰钻石的闪耀,凌月看着他的眼,许是错觉吧,她总觉得那双眼眸较之之前更亮几分。
“轩,你还好吧。”凌月察觉他神色不对,担忧地问。
东方陌轩微微一笑,一如既往的邪魅中却让她有几分陌生:“月,朕没事。”
凌月身子一颤,一股冰寒的气息从脚下升起。
他对她自称什么?
朕没事,朕没事,朕没事、、、、、一声一声如闷锤狂风细密雨点般落下重重砸在她心上,凌月身子摇晃了几下,有些站不稳。
“欧阳将军,还不愿醒来么?”他转身,对欧阳青正淡淡地道,错过她的惊慌。
凌月从未听见过他如此冷漠的声音,眼前忽然天旋地转,白光晕亮闪耀着晃花了她的眼,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悄悄改变。
玉石上的欧阳青正缓缓睁开双眼,先是迷惑的看看四周,然后却发现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狂邪的男子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
他猛地抱住了头,头疼欲裂,所有的记忆潮水般塞进他的脑海将所有未填满的缝隙塞得满满。
巧笑嫣然的女子,梳了飞星逐月的云髻,鸦黑如墨,柳黛远眉柔弱似春风里的枝条绵软,她永远是温柔的笑,她永远是他初见他是那样笑着,她的身影恍若画中,正一步一步,走出那画中的虚空渐渐在他眼前变得真实。
岚儿!
“岚儿!”欧阳青正一刹那双目赤红,目光凶狠地看向那面前的两人,山洞顶上不断有冰雪掉落,簌簌落了一洞风雪,咆哮声几乎将这个山洞震塌,“岚儿!”
衣袖烈烈飞舞,一时间恍若江湖风起云涌凄风苦雨,浓烈刺鼻的血腥,无可奈何的痛苦挣扎在他脑中一幕幕回放,数百条绿林好汉宗门长老的尸首还在他的眼前晃动,他在被鲜红人血染红的无尽的荒烟蔓草间,一点一点,费力的向前爬行,前方,有她的笑容,有她的身影,有她明媚温柔的笑容,有她温柔的抚着已经五个月大的腹中他们的孩子,有她在夕阳金柳苍美凄艳晚霞中轻靠在他肩头的温声细语,无数日夜中她温柔的缱绻。
“山洞要塌了!”东方陌轩浓黑的墨眉紧皱,一把拉开还在发呆的凌月霎时飞出了洞外,凌月却奋力挣开他的怀抱,趁欧阳青正不注意之时溜到他身后,一记狠狠手刀将他打晕了过去,扛出了洞府。
刚出洞门,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轰响,山半腰隐藏了数百年的混元洞,塌了。
“岚儿。”欧阳青正醒来之后功力似乎恢复了不少,片刻功夫便醒了过来,双目无神的注视着前方一片塌陷碎石滚落满山的地方,喃喃自语:“岚儿,我会回来,你等我,我会回来。”
欧阳青正疯狂却又坚毅的神情深深刺痛了她的眼,凌月喉头似乎有一团棉花堵住发不出声响,眼中落下颗颗滚烫的泪,心里的酸痛蕴含了无限委屈,她分不清那些是她的还是真正的欧阳凌月的,哽咽着小声唤了一句:“爹爹。”
一声含着心疼的呼唤低微却清晰地传进他耳中,欧阳青正的无神的双目移向身边的小女孩,刚刚她打晕了他,把他带出了洞府。
“谢谢你,小姑娘。”欧阳青正苦笑着道,若是没有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他已经命丧洞中。
“爹爹,你不记得月儿了么?”凌月含着泪问道。
“月儿?”他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这个小女孩为何叫他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