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扇子在手上转了个花,又“哗”地打开,在面前装模作样地扇了两扇,月白扇面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翩翩公子李承煜。”
锦言绝倒。
承焕的放开手,酒气去了大半,换上一副冷冰冰的表情,硬声问:“你做什么偷听别人讲话?”
承煜挑了挑眉毛,对住锦言,扇了两扇:“说你呢,你做什么偷听别人讲话?”
锦言柳眉一横,侧头剜了他一眼。
承焕无可奈何,不愿同他牵扯,拂袖便走,承煜一边扇着折扇,一边追喊道:“三弟不用二哥相扶了吗?”承焕头都懒得再回,承煜这才回身叹道:“真没有礼貌。”
锦言笑看着承煜:“你改行啦?”
承煜瞥了她一眼:“最近要饭行业很不景气,想来若再这样下去,恐怕真得要到连大小姐的府上了,未免太难看,所以谋了个公子哥的差事。”说得格外正经,一点都没笑场,生怕锦言不信,又添了一句:“不知为什么,我不想在你面前太难看。”言罢,一双狭长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锦言。
锦言抽了抽嘴角,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岔开话题:“大冬天打什么扇子,你瞧你那扇子,我都不想说你,要想学得有风度一点,看一看人家承焕公子的行头举止……”
承煜收住笑容,冷然说:“他是贵门公子,我是装成贵门公子,自然有区别。他才是君子风度,我远比不上他,对不对?”说到后来,语气里似乎已经清楚知道了答案,颓唐里又有些许自嘲。
锦言的喉咙里咕噜一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他他比承焕气质上差远了这个事实,本来想躲开他眼神的逼近,却忘记了一个严重的事情。
一般正常人不会在一盏茶的时间犯同样的错误两次。
锦言能倒回时光再世重来,自然不会是一般的正常人,于是她脚一打滑又仰倒向了枯塘。
这回攥住她的只能是承煜,幸而承煜反应得快,不然锦言一身烂泥地回了筵席,连家姐妹仨会被一桌子闺秀鄙视到死。承煜松开手,眼神落在她的手心,漫不经心问了一句:“手上伤好了么?”
锦言摊开手心,上面有一条浅浅的红痕,说:“快要好了,不知道会不会留疤。”这时,承煜的胳臂往后缩了缩,锦言抿起嘴:“不用躲了,你拉我的时候我看见了,你怎么也受伤了?”承煜的胳臂上包了几层纱布,因穿着宽大的袍子,并不显眼。
承煜一手背到身后,嘴角勾了勾:“不劳大小姐费心。”
锦言瞧他又犯别扭了,懒洋洋地松了松筋骨,斜觑着承煜:“对了,刚才你是故意要偷听,还是一不小心偷听着了?”
承煜轻嗽一声:“那你是故意要迷路,还是一不小心迷了路呢?”
锦言双眼瞧天,嘴上仍硬:“谁说我迷路来着,我瞧这里绿树成荫,皓月千里,别有洞天,美不胜收,特地停下脚步来欣赏的。”
承煜一副“你再胡说试试”的表情,然后摇了摇手就走了:“那大小姐好好欣赏,我就先回去了。”走了几步又驻足回头,笑意盈目:“不许悄悄地跟着我回去。”
锦言总归是回到了筵席上,台上的戏已经唱到了尾声,刚走进隔间,虞氏淡淡的眼神已经扫了过来,锦言吐了吐舌头坐定,锦心忍不住埋怨起来:“你去哪里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锦言:“我……在小湖边晕倒了……”
锦心:“……然后呢?”
锦言:“然后醒了就回来了。”
锦心:“……”
夜色已沉,宾客们都早已散去,侯府回雪堂里,一个声音冰凉透骨:“你确定她没听到别的?”
“应是没有。”
“我们决不可冒险,若让老爷知道……”
“母亲放心,即便她知道什么,也不会说出去的。”
“你就这么肯定?”
银瀑一般的月光被碧绿的竹棂窗格成方束,将承焕玉雕一般面容照得清明,他轻薄的嘴唇微微扬起,说:“我肯定。”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才发现第一章里,我写的陆鸿是个克夫命···克夫命···夫···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