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恒这才回过神来,大吃一惊道:“这是谁的决定,为何我一点儿也不知情?”
凌红颐道:“这是众位兄弟一致的决定,何况由你继任也是老宫主生前意愿。”
杨恒思绪一片烦乱,只觉得此时此刻委实没有心情来讨论这事,不无苦涩道:“他活着的最后一刻,他想拼尽全力杀了我,哪有想到传位?”
马罴劲急道:“可我们都亲耳听到老宫主当众说:‘想替灭照宫做主,等老夫死后!’显然于老宫主心中早已将你默定为百年后的接班人。”
杨恒呆了一呆,却知那分明是杨惟俨的气话,骨子里的意味可能是截然相反。
凌红颐见杨恒不愿答应,玉容一肃问道:“阿恒,你自认是杨家子孙,可还记得那本存放在千秋堂中的家谱?!”
杨恒昏沉沉的脑海似有晨锺撞响,神情庄重道:“烈日秋霜,忠肝义胆,千载家谱——杨恒不敢忘!”
凌红颐上前两步,清声道:“那就看着我,看着盛护法、尤护法、鹧鸪堂主和在这灵帐里的本宫部众,还有已躺入棺椁的杨老宫主,想一想你骨子里流得的谁人之血?就忍心灭照宫从此群龙无首为人所欺?就忍心你爹爹以性命捍护的东昆仑从此衰落,日益凋零?”
说着她的语气微微和缓,继续道:“我知道你对老宫主尤存心结难以纾解,不愿继他衣钵。但放眼四海,灭照宫主之位,舍你其谁?”
“灭照宫主之位,舍你其谁?”凌红颐的话语再次深深震撼杨恒。他感受到群雄殷切期待的眼神。但这眼神绝非仰以自傲的风光与荣耀,而是他们寄托的信任,寄托的责任,那压力是如此之重。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已有决断,用低沉而坚定的声音道:“明天扶灵返山,为老宫主发丧荣葬!”
灵帐里先是一片反常的寂静,继而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继而这欢呼声像是长了翅膀,飞快地传递到营地的每一个角落,甚而连对岸的魔陀宫里也能听见。
正在低头沉思封印之策的南宫北斗蓦然抬头,望向小济山方向嘿嘿一笑道:“这小子——我就知道他们饶不了他!”
而当杨恒作出抉择后,也是一阵难以言喻的轻松,环顾群情激动的灭照宫众豪,暗暗道:“从今往后我就要和你们荣辱与共,结为一体了。”
欢呼声稍停后,杨恒想起一事,说道:“凌姨,麻烦你安排部分人手继续襄助魔教留守地府裂口,等到南宫教主他们炼成镇鬼塔后再行撤离。”
盛西来说道:“镇鬼塔,不是只需九天就可以炼成么?那也快了!”
杨恒摇头道:“炼制镇鬼塔需要百余位高手合力,魔教至今人手不足。”
尤顾东笑道:“嘿嘿,南宫北斗死要面子活受罪,就是不肯开口来求咱们。这事好办,他缺多少人,咱们出多少人!”
杨恒一省,拊掌道:“好,那就请尹堂主护送老宫主灵柩先行南归,待咱们襄助南宫教主炼成镇鬼塔后,回山汇合。”
当下众人计议已定,分头行事。有了灭照宫群豪襄助,炼制镇鬼塔之事水到渠成。
到了第十天头上由南宫北斗和杨恒联手主持,将镇鬼塔封印在地府通道的裂口上,又树碑立传以纪此事。
当日中午众人又在魔陀宫大醉一场,散席后杨恒率众南归。南宫北斗和薄云天率领魔教群雄下山相送,直到河谷之外。
经过联手炼制镇鬼塔,魔教与灭照宫两家高手非但化干戈为玉帛,更生惺惺相惜肝胆相照之情。兼之如今双方的当家人意气相投堪称生死之交,更不虞翌日还会兵戎相见,再起干戈。
眼见南宫北斗一送再送,杨恒只好停步道:“老爷子,难不成你要把咱们送到东昆仑,再让我送你回来?”
南宫北斗哈哈一笑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小兄弟,珍重!”
杨恒正欲回答,突然看见谷口外缓步走近一人,对他说道:“真源——”
那声音嘶哑低沉,宛若两片金属相互摩擦发出的异响,教人听了极不舒服。
但杨恒却是惊喜交集,展开双臂迎上前道:“真禅,你能说话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真禅神情冰冷毫无欢欣之色,漠然伫立在谷口缓缓打出一串哑语。
杨恒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定,张开的臂膀僵直在了半空。
此刻的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久别重逢的真禅——自己的兄长,见面的第一句话竟会是:“我才是杨惟俨的长孙,把宫主之位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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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集 谁与争锋 第一章 干戈
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金灿灿的日头从云层里露出了笑脸,隐隐约约透出几抹暗绿色的光晕,就像涂了芥末的咸蛋黄吊人胃口。
风穿过峡口吹入河谷中,骤地变疾变猛,发出呼呼的咆哮切割在人们的面颊上。溪水哗哗流过青色鹅卵石铺砌成的河床,闪着波光转着漩涡,宛若舞蹈的精灵。
杨恒站在谷口的这边,愕然望着谷口那边的真禅,仍然无法相信刚才的那句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但看真禅冰冷的表情,深沉的眼睛,杨恒又不得不痛苦地醒悟到:他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