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吃完,大家玩起了写对联的娱乐活动。相较与女性战场的厨房,写对联可算是男性的战场,比文采、比书法、比胸襟情怀,特别是对于有老婆的男人来说,这是难得展现他们魅力的大好时候。
于是就见几位成家的韩家大人们聚在一起,你一对,我一对,先夸夸别人,再让别人夸几句自己。
春霄平日里只读读女诫之流,虽受世风影响也会添几句律诗绝句,到底离文化人的境界还有不少距离,这时便同几位小姐和没有娶妻的少年们窝在一起磕瓜子。
奈何奈何,她又一次被杜尚秋牵连。
“尚秋,你也来写几句啊!”杜尚秋亡故时尚无表字,跟他亲近的几个韩家公子便都直呼他的名字。韩延真看他站在一边,想起了他也是已婚人士,便把他拉到了文房四宝面前。
“不不,我家武人,不擅长这个。”杜尚秋连连摆手,难得见他有怯场的时候。
韩延真只道他是在客套,便跟着他一起客套:“只是写着玩,应个景,又不让你去考状元,你怕什么?”
杜尚秋心里叫苦,他还真不是谦虚,他爹向来视填词做赋是酸腐玩意,家里人都不爱这口。可是韩家却是当文官的,跟他家审美取向正好相反。
这边男人们你推我让,春霄那边也瞧出了动静。韩六小姐又捣了捣她说道:“你郎君在做对联呢,你不去看看?”
“切!那又什么好看的。”春霄嗤之以鼻,但仔细想想,她不认为自己跟杜尚秋有关系,其他人却都把他们看作是一对。
这“一对”的关键就在于,一方丢脸,另一方也跟着丢脸。
所以她终究放心不下的走过去看看,早围在外围的夫人们见她来了,笑着把她拉到了圈子里面,腾出个最佳位置留给她。
“杜公子,你家娘子来看你了,你可别给她丢脸啊!”
“三少夫人!你别乱说!”春霄拧着帕子辩驳道,可看着杜尚秋的眼色又多出了几道狠厉,那意思是:你这不学无术的东西!别给我丢人现眼!
杜尚秋接收到了春霄的眼波讯号,心里寒毛直竖。他提笔抵在下巴上,蹙眉思索,努力回忆着以往过年巴结他们家的人送来的春联。
记得……好像只要对仗,外加一横批就行……貌似……用现成的诗也是可以的。
他双眼一睁,再看春霄时,已句上心来。
唰唰唰提笔写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横批:财源广进
“哈哈哈,好个‘春秋’啊!”当即有人抚掌大笑。
杜尚秋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所以也跟着一起笑。春霄亦觉得不算太难堪,虽然是杜尚秋剽窃了别人的诗,却也讨了两人名字的巧,算是有心机。只不过到底是把自己跟他扯在一起,让她觉得不满。
哪知她有这点不满,刚才那位大笑的仁兄看的却更深邃,当即指着这副对联说道:“不过按理来说,应该是‘秋种一粒粟,春收万颗子,横批子孙满堂’吧。”
他一句解释完,尚未回过味来的男士们俱都茅塞顿开,哄堂大笑。春霄站在人群之中,红色几乎从头顶蔓延到脚趾,死死盯着只能讪笑的杜尚秋,恨不得在他身上凿出一堆窟窿眼!
最终,他们那间北屋的门上,日后贴上了韩老爷的亲笔之作:
莺啼岸柳弄春晴,鱼跳塘荷沐秋雨。
横批:良辰美景。
韩老爷啊,韩老爷,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鞭炮动新春佳节(2)
“咚!——咚!咚!”有规律的锣声从院外传来,那是个更夫的魂魄,到了这阴曹地府也免费为大家服务。
众人听已是三更天了,再有半个时辰,就是辞旧迎新的时刻。
小一点的孩子们早一步去睡了,却也千叮咛万嘱咐说子夜时分要把他们叫起来一起放爆竿。
男人们写完了对子,就开始三五一群的说古论今,女人们守夜的活动则更充实,一边吃着干活、瓜果,一边玩叶子戏。
四人一桌里,春霄作为“包租婆”自然是有一席之地的。只是她以往在家时玩伴有限,大姐成家后更是不跟她玩了,以至于今日牌技拙劣,实在难以望几位夫人项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