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霄就这样开始贴着路引去人间游荡了,并且对于杜尚秋旁敲侧击的询问还常常躲躲闪闪,含糊其辞,或者干脆一叉腰一瞪眼,呵斥一声“不用你管!”
可疑啊……很可疑!
面对春霄种种的可疑行径,杜尚秋仔细一琢磨,感觉一切似乎都是在清明之后冒出了端倪。因为除了那天他因回杜家没有陪春霄外,其它时候两人就都在阴司的郭府里待着,如果有变数,那就必定是出在回阳间的那天才是。
不过饶是这么想,杜尚秋也没把这事放在明面上。一直以来他对春霄就是不限制也不刨根究底。他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对春霄这个毫无心机的大小姐也有足够的尊重,所以只是把疑惑放在心里,整天仍是围着心不在焉的春霄说说笑笑。
只不过他不过分关注,倒是有人比他更关心——或者该说更八卦。
“风……风流韵事?!”杜尚秋差点没一口被茶呛着,他一边的眉梢高高翘起,半信半疑的看着韩家的两位小姐。
“猜测!我们只是猜测!”韩六小姐和韩七小姐虽然一齐这般强调,可那兴奋头却一丝不减。
坐在杜尚秋身边品茶的韩延真不免对自己的两个妹妹皱起了眉头:“这种坏人名节的话怎能乱说?即使是猜测的也不行。”
“我们可不是随便空穴来风啊!”面对兄长的质疑,韩六小姐有些不服气的反驳,她的妹妹同时扬出了一本册子道:“前些天我们去春霄姐房里借绣样,碰巧在她房里发现了这本书,有好多呢!都是写这些的。”
见到她两人一脸认真的样子,杜尚秋顺手就接过了那本外观颇为精美的书籍,只见上面漂漂亮亮的写着“幽庄丽姝”四个楷字。粗略一翻内容,便知是时下常见的鬼怪题材话本——并且特定为漂亮女鬼与书生的故事。
“……这是你们找到的?”韩延真也凑近瞧了瞧,转头又向自己的妹妹确认。
“正是!正是!”
两位小姐面带红光的点头,却不料兄长猛然一转话头,“既然是几天前见到的,为何今天才说?”韩延真斜睨了妹妹们一眼,“估计你们也没少看吧。”
“……”
被说中实情的两位小姐立刻没了刚才献宝般的亢奋,鸵鸟似的缩回了脑袋。而杜尚秋此时悠悠开口道:“就算这样,也不能说小桃有什么风流韵事吧。”
春霄的闺房与他只有一门之隔,他当然注意到她最近似乎入迷的看些书,原来就是在看这些吗?不过即使如此,他们也都是魂魄了,还能搞出什么风流韵事?跟个死鬼搞吗?那自己可是有完胜的自信的。
“不光只是这样啊!”两位小姐似乎对这种香艳话题有着孜孜不倦的热情,“春霄姐最近经常到阳世去,又不跟我们交待去处,杜公子你难道都不觉得奇怪吗?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啦!”
“风流韵事”这词都还是她们斟酌过才用的,其实她俩更想说的是“偷情”啊!
许是杜尚秋本就有点疑惑的源头,又或者他觉得韩家两位小姐跟春霄同龄、同兴趣,没准思维模式也八九不离十,总之……他是有点动摇了。
手无意识的翻动着书页,杜尚秋的脑袋里就忽然蹦出两句话来——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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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爹,我们干吗不上去跟干娘一起走?”尾随在春霄几米开外的七郎,不解的询问着不让他上前打招呼的杜尚秋。
杜尚秋双眼只盯着春霄,顺口一句:“干娘一个人出门容易被人欺负,我们要保护她,但是做好事没必要留名,所以我们只要在暗中保护就好了。”
他这随口的理由倒编的很溜,七郎却撅着嘴苦思了半天,之后费解道:“可是爹爹说过‘诚于中而形于外’,我们这样的行为……不是诚实的行为吧”
“……没关系,我们是要给干娘一个惊喜。”杜尚秋一边编织理由,一边内心汗颜,心想给一个未来鬼仙灌输这些圣人之道有没有必要?
七郎最终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都理解成了什么,而下一瞬间他的手就又被杜尚秋拉住,朝前方尾行而去。
雀鸦呱噪,寒星凉月。
一座四角飞檐的漆黑山门空阔如宇,矗立在古木林荫中,血锈般的横匾上写着三个大字,正是阴阳交界之地,也是地府黄泉的最前沿——鬼门关。
凡是初入死国的人来到这里,无不被这关口阴森恐怖的气息所震慑,那楼亭两旁守门的十六个恶刑鬼各个张牙舞爪、横眉怒目,活像要把靠近关口的每个人生吞活剥似的。不过对于已在地府安家落户有些时候的杜尚秋他们来说,这几位已是老相识,甚至还混成了酒友,经常一起进出酒肆。所以他眼看着春霄的身影消失在关门的另一头,后脚就跟了上去。
“呦,杜公子,有些日子没见到你了。”一个红发绿鬼最先看见了杜尚秋,原本还在眦着牙,转瞬就变了副笑脸。
七郎见到大鬼也分外熟络,先杜尚秋一步就奔了过去,一个轻跃骑上大鬼的脖子便不下来了。那大鬼遇到七郎也不着恼,反倒一个劲的逗他笑,同时望向杜尚秋,像是忽然想起来似的开口道:“对了,刚才你家娘子才出去,她最近去阳间去的很勤嘛,干什么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杜尚秋心里装着事,不过仍客气的敷衍道:“也没什么事,就是对她大姐的事不太放心,最近常回去看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