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阿麦点头道。“冀州不能弃,可若是将全部兵力都放在冀州却也正中周志忍下怀。所以我有个法子,既可不弃冀州,又不用将兵力困在冀州。”
肖翼问道:“麦帅有何高计?”
阿麦答道:“不算高计,我给肖副帅留下五千兵守冀州,其余的由我带走。”
肖翼心中直骂这阿麦太过可恶,只给五千兵怎可能守得住冀州!他浓眉微微一皱,向阿麦直言道:“麦帅,只给我五千兵,这冀州我守不住!”
阿麦轻描淡写地说道:“守不住降了便是。”
肖翼听了心中一澶。立时从椅中站起身来,冲着阿麦变色怒道:“我老肖虽不才,却也不是那等贪生怕死不忠不义之人,麦帅若不信我大可夺了我兵权,犯不着用此话来羞辱我!”
一旁的徐静忙起身劝道:“肖副帅误会了,麦帅自是知道肖副帅忠义,你且先听麦帅把话讲完了。”
阿麦笑了笑,不急不忙地说:“肖副帅先坐下,听我把话说完了再发作不迟。”
肖翼强忍着怒火重又在椅上坐下,便听阿麦又继续说道:“肖副帅觉得豫州石达春石将军可是贪生怕死之人?”
肖翼一怔,答道:“石将军潜藏鞑子军中,一身是胆,自然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阿麦又问道:“那他可算不忠不义之人?”
肖翼一噎,现在天下尽知石达春是为了给南夏做内应才假意投了北漠,盛都商易之早就给了石达春“忠烈”的谥号,自然也算不得不忠不义之人,肖翼沉默片刻,闷声道:“可有石将军在前,鞑子定然不会再信咱们,冀州投降岂不是羊入虎口?”
阿麦笑着与徐静对视一眼,对肖翼说道:“周志忍大军来了,肖副帅只一个‘拖”字,就与他挑明了说,自己一家老小都在冀州,怕咱们江北军回头报复,所以他一日灭不了江北军,你便一日不敢举城降他!“肖翼面上再难掩惊愕之色,“怎可这样—”
“当然可以这样,身处乱世择强者而傍乃是人之常情,周志忍自然明白。再说—”徐静接道,小眼睛冲着肖翼眨了眨,露出一丝狡黠的光芒,笑道,“肖副帅登高望远这事又不是第一次做了,定然可以将那周志忍再糊弄些日子。”
肖翼听了老脸不禁一红,徐静说他登高望远,不过是暗指他曾经骑墙头看形势。肖翼一时还有些迟疑,阿麦脸上却敛了笑容,说道:“肖副帅,若我江北军真要灭在周志忍手时,你便真带着翼州降了吧。”
此言一出,肖翼大为意外,一时只怔怔地看着阿麦。
阿麦正色道:“我不是在和肖副帅讲场面话,江北军若是护不了冀州的百姓,也无须百姓跟着咱们陪葬。玉石俱焚固是高洁,可怎及得上忍辱偷生的坚韧,能屈能伸方显丈夫英雄本色。”
肖翼看了阿麦片刻,缓缓站起身来,冲阿麦抱拳道:“肖某替冀州百姓谢过麦帅!”
七月中,阿麦命肖翼留守冀州,自己领江北军主力转入太行山中。
八月初,周志忍大军到冀州外围,还不等他围城,江北军副元帅、冀州守将肖翼便私下里给周志忍送了封密信过去。信中称自己一直以来因不是麦穗嫡系而在江北军中多受排挤,现如今又被麦穗留下守城,他自知冀州不能与北漠大军相抗,又言冀州是他生养之地,城中百姓皆是乡亲父老,实不忍心看他们受战火荼毒,所以有心向北漠投诚,可又怕日后遭到江北军报复……洋洋洒洒几大张,直把崔衍绕得头晕,放下了信问周志忍道:“舅舅,这肖翼到底是降还是不降?”
周志忍轻轻一晒,“降不降就看咱们与江北军谁胜谁负了,这肖翼是有名的老奸巨滑,一贯的见风使舵。最初他是在南夏靖国公韩怀诚手下,后来又跟了商维,南夏朝廷几次变天,唯独他安守冀州不受波及,此人,哼,其言可信却又不可尽信!不过,若麦穗真没在那城内,这冀州打不打还真不重要。”
周志忍这话说了没两天,他大营中却来了一个神秘客,那人一身,黑衣头戴风帽捂得极为严实,直到周志忍中军大账这才掀开了风帽,露出一张十分憨厚的脸来,竟是冀州官运守将肖翼。肖翼冲着周志忍行了个礼,直言道:“肖某来周将军账中,就是要向将军一表诚意。”
肖翼的说辞与他信上写的差不太多,可他只身前来意识显示了极大的诚意。待他走后周志忍沉默良久,终下令命大军暂停攻城,主力转而追着江北军军部进入太行山区。
消息传到阿麦处已是中秋,江北军中军刚转移到十字岭下。周志忍果真如她所料没攻冀州,这是一喜,可他却又兵分几路紧追着江北军进入了太行山,这便又是一忧了。喜忧交杂之下,阿麦心情很是复杂。徐静倒是极想得开,笑道:“莫海正在罗城与傅悦对峙,周志忍生生弃了到嘴的肥肉,非要跟在屁股后面追着咱们跑,看来是事前就得了陈起的嘱咐了,定要先把咱们主力打散了再说了。”
阿麦缓缓点头,若她是陈起也会如此,那年就是因为轻易放江北军入了乌兰山,这才生了后面这许多麻烦出来,所以陈起这次绝不会再给她喘息之机。
徐静见阿麦面容沉重,忍不住劝导:“咱们现在境况虽难,可也不是不能翻身,周志忍为了追咱们已是几次分兵,他这样一个老将竟然犯了如此的兵家大忌,可见陈起定然追的很急。这说明什么?”
阿麦看一眼徐静,略一思量之后答道:“岭南战事已近尾声,陈起等不及了,如今大伙争的都是时间,一旦南边那位平定岭南回过身来,陈起就再无机会南下了。”
徐静小眼睛眯了眯,习惯性地区榈下巴上那总也不见长的几根胡须,笑道:“既是你能想通这些,便没什么好忧虑的了,咱们只要能拖住周志忍便是大功。”
阿麦沉默片刻,却轻声说道:“我却不愿拖着等着南边来救,靠人终究不如靠己。”
徐静不觉有些意外,愣怔了片刻却是笑了,点着阿麦说道:“阿麦啊阿麦,你每每都能叫我刮目相看啊。”
阿麦也跟着轻轻地笑了笑,并未接话。
亲卫备好了饭菜,请阿麦与徐静过去吃饭。他两人刚在桌旁坐下了,林敏慎从外面急匆匆进来,凑到阿麦耳边低语了几句。阿麦听得面上微微变色,转头问林敏慎道:“他没看错?”
林敏慎答道:“小五去村里买东西,和那女子正好走了个对面,虽然身形上变了许多,可面容变化却是不大。我也亲自去试探过了,她虽说自己就是这十字岭人,丈夫外出做工去了,听她的口音却不是当地的口音。”
徐静在一旁听得奇怪,不禁问道:“这是遇到谁了?”
阿麦答道:“小五在村子边上遇到个女子,长得极像徐秀儿。”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桌边站起,顾不上和徐静细说,只吩咐林敏慎道:“你带我去看看。”
林敏慎当下便带了阿麦去寻那个长得极像徐秀儿的女子。
江北军虽是驻扎在十字岭下,可因怕惊扰当地百姓,大军驻地离村庄还有段距离,阿麦走了好一阵子路才进了村子,跟着林敏慎来到村后一处十分简陋的土坯房外。
房门紧闭,亲卫小五与两个江北军士兵正在院中守着,四周还有一些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