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还没跟奶奶一起去国外旅游,上次跟我们一起去旅游还想着要再去国外,可惜没机会了。
他说站在庭院里,感觉爸爸还会出现在楼上的窗户里叫他。
魏惟一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很久的话,电话一直显示通话中,挂断前的那一秒,蒋均良说:“我今天过来看你,好吗?”
窗外下了雨。雨声逐渐变大,嘈嘈杂杂如同珠落玉盘,到了半夜又渐渐弱下去,淅淅沥沥的小雨一连下到清晨。
蒋均良守在窗前,他没关窗,吹了一夜的雨。
烟头被打湿,点不燃。
薄荷味淡淡地盘旋在舌尖,盘踞不下。
安妮踏着猫步轻悄跳下窗沿。
蒋均良看着它从阳台走到门关。
门开了。程帆从门后走进来,手里提着冒着热气的烤肉饭,见到蒋均良,眼睛一亮,“快来吃饭。”
“我今天要回去一趟,不吃了。你叫他们俩吃吧。”蒋均良扔了烟,拿起外套往外走。
“别啊,吃完再走。怎么这么突然?”
蒋均良在穿鞋,手指提上鞋跟,“我有个朋友,他奶奶去世了,我去吊丧。”
程帆说:“那个来上海找了你的?”
蒋均良“嗯”了一声,关上门。
收起湿淋淋的伞上了高铁,在座位上坐下来,蒋均良那颗动荡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最开始知道这个消息时,他是有些愕然的,记忆中邻居家的李奶奶身体一直都很硬朗健康,哪想死亡来得如此突如其然,完全不和人打一声招呼。
他甚至有些恍惚,这是真实发生的事吗,八月中旬时他还见过她一面,现在人却已成为冰冷的尸体埋在地下。他不由得想到魏惟一,自己都觉得猝不及防的事情,他会怎么想呢,应该很难过吧,毕竟他看上去和他奶奶关系很好的样子。
上海下了雨,南城也在下雨。雨滴从伞上流下来,落了一地的水花。
蒋均良踏过没底的水坑,慢慢走向李君靛的家门口。
大门敞开着,堂屋中间放着一具棺材。几条长长的白纸挂在横梁上方,被雨中的风吹得凌乱飞动。
蒋均良撑着伞站在屋外,过了会儿看见了魏惟一。他就站在纸条的后方,风一吹,单薄的身形就显现出来。他在棺材前站了很久,低着头,手指慢慢靠近棺壁,然后,在空气中顿了顿,还是没去触碰楠木。
蒋均良把伞轻轻立靠在门口,朝他走过去。
魏惟一听到脚步声,抬头,脸上现出讶异,“你来得这么快?”
“也不算快。”蒋均良说。他在魏惟一说了一个多小时话后才买的票,自然算不上快。他打量了后者几眼,皱了皱眉头。
两人眼神碰上,不约而同地对视了几秒再移开。
魏惟一偏过头,正想说些什么,蒋均良走过来抱住了他。
对,是那种结结实实的抱,一点不带假动作的。
他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呆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那放。
蒋均良在他耳边说:“你穿这么点不冷吗?”滚烫的呼吸洒在他的耳畔,他耳边一阵发麻,外界的热源好像通过这个渠道进入了内部,热量不断地攀升到浑身各处,激起轻轻的颤动。
可能只有一瞬,蒋均良松开了他,说:“你不会从三点一直待到现在吧?”
魏惟一睁大眼睛,“怎么可能,我刚从楼上下来。”
此话一出,蒋均良抿住嘴,不说话了。魏惟一绽开昨天以来第一次真心实意的笑容,“你不会以为我在外面待了一夜吧,怎么可能?哦,也不是不可能,我过几天可能要守夜的”他碎碎念着进了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