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虽然苏铭表面上一副大义凛然,慈悲度世,愿为陛下分忧的模样,但暗地里,已经开始偷笑了。
之前才藏书阁他就疑惑,为什么神武帝一介凡身竟能让朝廷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如果不是他没有修为,无法修炼长生,苏铭差点以为这是个仙朝。
原来,他是获得了气运的使用方法,无论是敕封神灵,还是运用朝廷龙气构成法网,都是对气运的使用。
大周两京十六道,拥有亿兆百姓,再加上军锋强横,吏治清明,这样的朝廷所诞生的气运,连元神大能都不敢直缨其面,没了修士作乱,朝廷便愈发趋于稳定,再加上玄镜司横扫各地世家宗门,集权中央,更使得气运越发强横。
只是,为什么现在的朝廷法网如此之弱?
想明白这些之后,有一个疑问涌上心头,难道是神武帝暗中下手,削减了朝廷气运,来减少他承担的气运之重。
不对,这老皇帝这几十年来也没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让朝廷气运削弱到这种程度?
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面对苏铭的请求,神武帝眼神微微闪烁,随即开口道,“只是,这气运之重,重于泰山,事关万民之危,万不可马虎,若是国师不愿,朕亦不强求,国师还是考虑清楚,过几日再给朕答复吧。”
还是试探,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或者说从踏入寝宫的那一刻开始,苏铭就别无选择,只能答应。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苍生何辜,陛下何苦,贫僧愿以身替之,为陛下解忧,为苍生解患!”此刻,苏铭宝相庄严,面露慈悲之意,眸中愁苦之色若隐若现,在他身上,神武帝好似看到了一道人性的光辉,照亮他的心田,驱散了他最后一点疑虑。
看来,是朕多虑了。
见到苏铭如此悲天悯人,神武帝内心竟升起了丝丝惭愧之意,但转瞬间就被掩埋,“既然国师再三请求,朕只能应允了,此事关乎大周国运,还望国师慎重,不要声张。”
“陛下放心便是,贫僧明白。”苏铭点点头,神色逐渐放松。
“随我来!”
见到苏铭点头,神武帝离开龙榻,命人打开宫门,前往御书房。
夜色深沉,宫中各处早已点燃了烛火,时不时还有身着铠甲,杀气腾腾的侍卫在巡逻,宫阙万间,灯火玲珑,别有一番景致。
御书房,两排顶板书橱,沉木所制,花纹肃穆,书案上摆着一方紫色金兽铜炉,烧着檀香,袅袅烟气冒出,凝而不散,宛若云霞,书案中央放置笔洗,斜插三五只毛笔,左前方,一只木盒,似玉似石,上面雕刻着龙纹,尊贵霸气。
神武帝带着苏铭来到此处,室内早有内侍点燃了焚香,烧好了铜炉,令空旷的房间多了几分暖意。当然,这是专门伺候皇帝的,毕竟他只是个普通人,可不像他这种大妖,寒暑不侵,金刚不坏。
御案上早已备好了青纸,墨香缭绕,漆黑的字迹却携带着沉甸甸的压力,光是这一份诏书就足以令神鬼退避,仙神消隐。
见到案上的诏书,苏铭便已明白,这是早有准备,就算是他不答应,皇帝也会用其他的手段逼他答应,正当一个坐了六十年皇位的老皇帝会是那样奉行大义,爱惜子民?
不,他最爱的,一直都是他自己。
随着神武帝打开宝盒,拿出印玺,缓缓盖下,这份诏书就生效了。
在印玺落下的那一刻,半空中,紫青横斜,交错左右,如修竹竿竿,参天展开,弥漫在四下,紧接着,帝都上空的气运缓缓收拢倒悬,似玉壶收口,冉冉垂入苏铭的识海之中。
似缓实疾,绵绵长长。
开始之时,尚不起眼,须臾后,大江大河一样,在肉眼难见的下,整个御书房的时空中都呼啸着浩瀚的气运,最外面余波激荡,发出潮汐般澎湃的水响,满而不溢。
再然后,自漫天的云光瑞气中,传来一声嘹亮的龙吟,庞大的龙首探出,龙口衔着宝玺,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与此同时,帝都各处的朝廷大员们似是心有所感,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皇宫。
随着大周气运不断涌入苏铭的识海,一股沉甸甸的压力油然而生,不仅作用在神魂,更作用在心灵之上,他整个人就像是戴了一副沉重的镣铐,一举一动,皆受制约。
而站在御案前的老皇帝却是身子一轻,肩上沉甸甸的压力消散大半,令他不由自主的呻吟一声。老皇帝面露奇异之色,扭了捏拳头,感受着身体中充实的力量,他有刹那间似乎感觉自己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时候,他还时常出宫打猎,哪像现在,困于深宫,不敢外出。
不一会儿,苏铭“醒来”,他看了老皇帝一眼,却发现,此时的老皇帝在他眼中竟是格外的顺眼,令他放心,随后,苏铭眸光内敛,瞬间惊醒,气运已经开始影响他了。
当即,他闭上眼,开始运转大日如来咒,一尊如来法相在他识海中大放佛光,将那股庞大的气运牢牢镇压,阻隔,如来脑后的光轮神光内敛,将神魂牢牢护住。
良久,苏铭睁开双眼,一抹金光浮现,他缓缓站起身,有了天梯之中承担气运威压的经验,现在这些气运已经丝毫影响不到他了,但是他依旧表现出步伐沉重,神色悲苦的样子,毕竟,得了好,也不能太过嚣张吧。
“有了国师替朕分忧,朕简直是轻松一大截,整个人都感觉年轻了许多。”神武帝望着苏铭,眼中异彩连连。
他只是将朝廷四分之一的气运放在了苏铭身上,没想到他居然还承受得住,不愧是登上过天梯顶峰的修士。
闻言,苏铭长吐一口气,脸上的神色也恢复如常,“能为天下苍生出一份力,也不枉贫僧到这红尘走一遭,陛下放心就好,贫僧定会守好这一份气运,不会让任何人知晓。”
“初次气运入身,国师想必还不适应,今夜,你就先在宫中安歇,朕会派人为你准备好练功房,尽早让国师适应。”身上的压力骤然减少,神武帝连说话都带着几分轻快,
“多谢,陛下,贫僧先告辞了。”苏铭双掌合十,行了一礼,便在内侍的带领下转身离开。
在宫门开启的一瞬间,殿外一阵寒风侵入宫内,灯光要比刚刚暗淡少许,乍一看,上面端坐的老皇帝整个人半在黑暗中,半个身子被灯光映照,神色亦是阴晴不定,颇有挣扎为难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