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朗有些失望的饮了一杯,心说看来此事也就到此为止了,他看了看苏亶,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那苏兄又为何上书去参尉迟尚书?”
说完元朗就后悔了,恨不能抽自己个嘴巴,其实他也就是有点好奇,苏亶和尉迟兄弟是同到恒安镇投的姐夫,听说两家还是世交。
今日怎么就闹到了如此你死我活的地步?
不过好奇归好奇,他之前还嘱咐过妻子,不要提起此事,以免落了苏亶脸面。
可见了面,他自己却是没忍住,话不经脑子就脱口而出,说完他就眼巴巴的瞅着苏亶,希望苏亶度量大些,装作耳聋没听见就好,千万不要立即掀桌子。
苏亶倒是没什么,他如今名声大损,连上衙都不得劲,不然夫妻两个也不会想着去谋太子妃。
不过元朗还是头一个当面问他的人,苏亶心里没有羞恼,只有苦水一汪,倒也不是,存着还难受。
苏亶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长叹一声道:“此中情由不足为外人道也……”
也许是憋的久了,苏亶自己给自己斟酒,连饮三杯,哈了口酒气道:“还请贤弟屏退左右。”
苏亶这反应,让元朗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挥了挥手,命侍候的仆从退出厅堂。
同时他还在心里念叨,我和你苏元宰虽说交好,可也不到无话不谈的地步,你和尉迟兄弟的恩怨,不关我事啊。
千万别求我跟你一道去坏尉迟……
等厅堂之上只剩下两人,苏亶又已饮了两杯,他酒量不成,又没用几口菜,看上去已然有些熏熏然。
元朗索性起身,坐到苏亶对面,亲自给他斟酒,“小弟多嘴,苏兄莫怪……难道苏兄就是为此事而来?小弟力薄,怕是帮不上什么。”
苏亶苦笑两声,又饮一盏,“不瞒贤弟,我与尉迟大郎早年也算交厚,只是后来政见不合,渐行渐远,却无外间传言那般有何私仇,非要置他于死地方休。”
元朗也不知他说的真假,只是连连点头道:“这倒是真的,从恒安镇到长安,一晃二十年了,你们之间如何如何,我也看了一些,断不至于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他这言不由衷的说着,苏亶拍着桌子道:“就是说啊,他尉迟要君咎由自取,关我何事?奈何我苏元宰太过心软,年前入宫了一次,事情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众人都道我苏元宰的不是,又有哪个晓得我的苦衷?”
心软?入宫?苦衷?
这瓜的吃的带劲,元朗也不傻,听了只言片语就知道此中别有内情,别人也许听不得,会就此打住,可他元朗却不怕什么。
只要苏亶别想着拉他去踩尉迟两脚就行,他元三郎向来与人为善,从不跟人争斗撕扯,这是当年那许多突厥贵族因为他而人头落地留下的“教训”。
“竟然如此,苏兄是说……”
苏亶醉眼迷离,“陛下……我什么都没说,贤弟许是听差了……”
嘴还挺严,元朗摸着颌下短须,心里却已经有八九分确定,这事又是姐夫的手笔,以他对姐夫的了解,姐夫干的出来。
别看姐姐整日里张牙舞爪的,可论起玩弄手段,十个姐姐也不顶姐夫一个。
当年姐夫在姨丈府中养马,轻易的就把阿爷给笼络住了,养着养着就成了郡尊的女婿,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
元朗心绪万千,本来他对苏亶攻讦尉迟信之举也很是不屑,如今听了苏亶所言,看苏亶却是比往日又顺眼了许多。
当然了,前提是苏亶所言都是真的。
接着他便想到,姐夫这是要杀了尉迟信吗?那可是开国功臣,狡兔死走狗烹吗?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而且还是借苏亶之手……太过阴损了些,以前姐夫可不是这个模样,当了皇帝就变了吗?
这厮腹诽不已,不过尉迟兄弟跟他没什么交情,倒也没想着去“打抱不平”,内外亲疏他分的清楚。
苏亶还在那里说着,“我之为人,虽有不堪,却也不至于此,如今遭众人鄙夷,毁谤,却只能生受之,唉,半世英名,毁于一旦矣。”
元朗那心,软的和面团似的,哪受得了这般撩拨,又自以为看透真相,顿时便道:“不至于不至于,小弟向来敬重二兄为人,等风声稍歇,小弟到宫中为二兄转圜一番也就是了。
其实只要陛下器重于你,其他都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