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龟二十八年八月十二日丑时一刻,东北丹布府发生地动,震感波及咸京,丹布府伤亡惨重,帝令楼漠府抽调可动兵士赶赴丹布府增援。
九月初,西疆新月府的牲畜突然爆发瘟疫,羊群猪群大批死亡,故而无法按时卖给西边金国以牲畜,以至于违了和金国的生意契约。
金国那帮不会种地不读书的蛮子不讲道理——失去大批牲畜的金国冶河等部落储粮很少,他们觉得自己的部落无法安然过冬,便趁机联手北狄国以及素来和秦国有边境之争的宋国,举兵共犯秦国西、北两境。
西疆的新月府都护崔建中不慎中了细作的计谋,眼睁睁看着金国的军士绕过新月府主城新月城,将战火一路烧到中原关。
中原关之后便是一马平川的秦国万里内土,对于金国那些蛮子来说,秦国的内土就象征着足够的粮食牲畜以及女人和劳力。
而关内的守军对金军来说基本等于是形同虚设,十岁就能骑马弯弓的胡人对上温柔乡里泡大的世家子弟兵,后果可想而知。
朝廷里已经有人提出让帝君暂时迁到南边的陪都去的建议了,当时形势之严峻危机,若不是正在和北狄作战的北地大都护李钊及时率领楼漠铁骑一路向西南而下,死死地将金国人堵在了渭水之滨,那么如今的秦国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齐自省自下而上打量面前的人。
这人最多不过弱冠,绝非是三十出头的楼漠大都护李钊,但这人既然能够一身重甲策马咸京,那他必然就是李钊的幼弟,楼漠府李家军副帅李铎李子恪了。
齐自省私心觉得这回自己可能真的死定了,他之所以会有如今的牢狱之灾,皆是因为此前战事正酣时,作为渭城守官的他听从上官的意见,在上游将渭水泄阀,淹了中原关内的百亩良田。
此举虽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阻拦金兵入关的速度,但实际情况是大水不仅拦住了那些金兵,而且还将自北而来的楼漠军堵在了中原关北。
楼漠军不得不改道拦截金兵,导致楼漠军的行程比李钊预期的多了整整三天,战场之上,情形千变万化,也正是那不起眼的区区三日,差点叫守兵不足的北疆蒹葭关被宋国攻破!而作为蒹葭守将的李铎更是险些因此而丧命。
你说,李铎能轻易放过他齐自省吗?!
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却有些出乎齐自省的意料。
李铎没有动他,这少年只是冷笑着骂了他一句窝囊,然后握着马鞭子随意的在自己的腿侧敲了敲。
少年换了个站立的姿势,歪着头趣味十五地打量了齐自省许久,直到他肩膀处的甲衣上落了层积雪之后,少年人才翻身上马,带着亲军呼啸着离开。
齐自省脸上懵了,心里却突然乐开了花儿——这个李家老幺是个有心思的,得喽,咸京城里的好戏从此就要开锣了!
那厢,一众等着看热闹的天牢禁军则是真心实意懵了,方才的那个大汉尤甚。
不是说只要让李家人看见齐自省,天牢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借李家人的手要了齐自省的命吗?
可是眼下算个什么情况??
进了宫城,卸去身上的佩刀,李铎由宫人领着昂首阔步的往前走,副将管剑威趋步追上来,低声到:“三公子,随来的一千亲军驻扎在城外五的里燕南镇,咸京里规矩多,您一会儿见到君上了可一定要……”
“哎呀我知道的,出发前二哥交代了,我也记着呢,一定要谨言慎行再谨言慎行,”李铎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雄伟庄严雕梁画柱的皇宫,不耐烦地给管剑威摆了摆手:“你怎么突然变得婆婆妈妈的,跟我老娘一样啰嗦了?”
管剑威以前是李铎的父亲老冠勇侯李恭德手下的一个小亲兵,也算是打小看着李铎长大的,他自然知道自家这位小公子的脾性,便闭了口不再多言。
很快就会有人来管着你的,管剑威在心里悄悄的说,小公子,您就趁着现在还自由,想怎么蹦哒就怎么蹦哒罢。
帝都宫城,帝君居行所在,建筑布置怎一词“气派”了得,来往宫婢羽林各有所忙,皆是寂静无语,更为皇宫添了一份肃穆之感。
今日风雪大,本该在勤政门外举行的御门听政改成在了勤政殿里午朝,侍者来报,楼漠府的人在宫门外候旨。
年过六旬的帝君单手撑着额头,似乎正在同众臣工们拉锯着什么,听闻门外有人候旨,他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什么机会似的,立马宣人入殿。
“臣,楼漠府李铎,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金阶之下,一袭戎装意气风发的少年人一板一眼,规规矩矩地给高阶上的君王行叩拜大礼,最后一拜过后,少年人执着笏板,不慌不忙地向朝廷表明来意。
“臣,谨替楼漠府大都护,兼领楼漠军主帅李钊,以及楼漠十五万守军,拜谢陛下皇恩浩荡!万岁,万岁,万万岁!”
楼漠府抗击金兵有功,帝君颁旨恩赏了楼漠府大都护李钊以及其率领的楼漠军,皇恩如此浩荡,然而北疆的形势还有些严峻,李钊不能轻易离开楼漠,于是便让幼弟李铎替他回咸京谢恩述职。
帝君眯起眼睛,隔着脸前的冕旒遥遥地看向李铎,他打着官腔回了一句体谅李钊的话语之后,又略微地向前倾身,问到:“阶下所跪臣,可是先冠勇侯府上幼子,李铎李子恪?”